“梁蜚,我有喜欢的人啦!”——仓颉《玻璃糖纸》
九月,军训季。
虽已立秋,白天的操场仍像蒸笼,只有晚上才透进来一丝凉意。
路灯不算明亮,教官一声令下,队伍原地解散。
江皓月摘下帽子,折了折拿在手里,脑袋昏沉,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晒的,小腿灌了铅,麻木到快要失去知觉。
她叫住室友:“梁蜚,你去打电话吗?”
梁蜚摇头:“你去的话我陪你一起。”
江皓月:“不用,可能排队得排很久,那我去了啊!”
附中惯例,军训期间全员住校,军训结束才可以走读。
江皓月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
高中生不允许带手机,打电话只能用学校的公用电话,绿色的、钉在墙上的、三分钟自动切断的。
每次高一的军训解散,都赶上高二高三的晚自习下课,公用电话前的队伍总是排得老长。
昨天她排了很久,眼看就要到她,宿舍熄灯铃声紧接着响起,她不得不放下电话往宿舍跑。
晚上,江皓月躺在宿舍坚硬的床板上睡不着,总觉得被褥带着家里的味道,想妈妈,想爸爸,忍不住偷偷掉眼泪。
今天她跑得比往常更快,子弹一样,“嗖”地一下从队伍里冲出去,一口气跑到电话亭,正好前面的人挂断电话,她拿起听筒,按下妈妈的手机号。
妈妈应该不会接陌生电话吧?
她的反诈意识最强了。
没想到,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
妈妈温柔的嗓音近在耳边:“是皓月吗?”
江皓月震惊:“妈妈,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爸爸凑到电话旁边,对她说:“你妈以前从来不接陌生电话,现在每个陌生电话都得接下,问是不是你。”
江皓月的鼻子瞬间酸了,听到爸爸说:“你妈每天晚上都抱着手机等你电话呢,军训怎么样?很累吧?”
不准哭。
不准哭。
江皓月的手指无意识扣着电话旁边的墙皮,鼻音很重:“还行,不累。”
她知道爸爸妈妈担心,于是军训脸上晒破皮不说、中暑头晕不说、在学校吃东西吃坏肚子也不说,只说:“我们宿舍的女生都很好,我们每天一起军训一起回宿舍,食堂的饭菜也很好吃,今天中午我配着红烧排骨吃了一大碗米饭……”
鼻腔的酸涩上涌,变成湿润眼眶的泪。
江皓月自私地希望,别人的三分钟短一点,她的三分钟长一点。
身后的队伍排得越来越长了。
“皓月。”
“嗯……”
江皓月揉了揉眼睛,指尖湿润。
“是不是哭啦?能不能跟老师请个假,回家住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