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绽哥的少年拧开瓶盖,喉结上下滑动,眼见着半瓶水一饮而尽,塑料瓶身也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捏出褶痕。
声线是同这个年纪的男生截然不同的冷磁。
“放了。”
他只纡尊降贵地抛出几个字,言下之意仿佛在说,是你们太菜,打得没意思。
被人轻嘲,另外几个男生也没恼,打趣说要一血前耻。
他随手将剩下的半瓶水放置于地面,起身时,漫不经心朝许念星所在的方向投来冰冷的一隅视线。
许念星丝毫没有冒犯别人的自觉,不迎不避地看过去。
见对篮球一窍不通的许念星看了许久,赵雪雁忍不住提醒,“刚刚那个就是咱们附中的校草,时绽。”
许念星父母早些年还没离婚的时候,时家就已稳坐京北权贵圈的第一把交椅。只不过,豪门圈子亦有层级之分,当初许志安花了多少心思、打点了多少人脉,仍旧没挤进去。同半路做生意发家的许家不同,时家所涉及的领域范围极广,地产、医药、科技、化工均有不小的体量。
许念星:“太子爷?难怪脾气这么差,看他一眼都要剜我一个眼刃。”
“他跟你想象中的豪门太子爷不一样。”赵雪雁压低了声,透露消息:“他爸在外面有好几个私生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时绽要是没点狠戾的手段,哪能维持现在的局面。”
私生子。
许念星听到这个词,第一反应不是同情,而是起了兴趣。严格说来,她那位人前儒雅显贵的父亲同现任妻子生下的孩子——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也算私生子?讽刺至极的是,被扶正后,没人记得真相。
许念星生了一双典型的狐狸眼,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
赵雪雁见她难得没发表意见,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该不会对他感兴趣吧?”
“你最好离他远点,别被他这张脸骗了。大部分人只知道他家境优渥,不知道太子爷的真实家底,他肆意张扬惯了,什么帅玩什么,赛车、篮球、冲浪,勾了不少女孩动心,却全都无情冷拒了。”
帅是帅,可惜脾气太差了,连好脸色都没给过,更别说绅士风度了。
绝对的扣分项。
许念星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不是挺好的?伪浪子,真高岭之花。”
“至少干净。”
毕竟豪门圈里的二代们玩得花,换女朋友如流水,像时绽这样的,确实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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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星就是随口一说,对时绽没多大心思。京北附中的节奏比淮城快,高二下期刚开学,就已经开始为高三筹备了。理科的课程她听得不算吃力,就是数学的衍生题型有点难啃,周末还得花时间巩固。
她是舞蹈生,将来参加艺考,对文化课的要求稍低,足够她用来谋划后面的长久之计。
许家别墅还是多年前的模样,连装修与佣人都不曾换过。
许念星推着行李箱出现在许宅时,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不过大家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大小姐。
她那位名义上不学无术的‘弟弟’最近参加夏令营去了,只有许志安的现任妻子在家。
“念星,在学校还习惯吗?”
女人保养得体的面上带着笑,身上的香水味许念星无比熟悉。记得七岁的时候,她时常在许志安的身上闻到,那时她觉得味道优雅而温柔,如今只剩一阵阵反胃。
“陈姨。”许念星扯唇,基本的礼节挑不出错处,“学校附近环境不错,我住着还可以,不过少了点东西,想顺便过来拿一下。”
许志安工作繁忙,常年往返于全国各地,久不归家,对别墅的情况从不过问。当许念星提出要回来拿她的舞鞋和古典乐器的时候,他连连点头答应,欣慰地说,我们家念星总算长大了。
那时她年纪小,始终记恨着许志安,以至于这么多年来,许志安理应付给她的抚养费,一分未送出去。
许志安不知道,他这位现任妻子可是十分清楚,许念星的东西,早就被打包扔了。
哪里还能找得到。
“这……”陈娜面色为难,“你弟弟他最近迷上了架子鼓,前些日子把几个杂物间重新翻修了。念星,要不你看看还缺什么,我托人去给你问问,京北不比淮城,事事都得讲究预定,你来得突然,未必能买到。”
好一出先给个甜枣,再给个巴掌的戏码。
可惜许念星不吃这套,她指尖微收,脚步一顿,“陈姨的意思是,我这个名副其实的许家大小姐,连拿回自己东西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年纪不大,说话时却掷地有声,同母亲如出一辙的漂亮脸庞里满是寒凉之色。
比后来鸠占鹊巢的人,更有正主的气场。
陈娜心头闪过一丝怨恨,却不好当着小辈的面发难,笑容端地温和,“念星,你误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