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今年六十,头发花白,身材却很魁梧,红光满面,一双牛眼很亮。
这是当年跟太爷上过战场的人,贾珍再混账,也不敢给他冷脸。
只在心里暗骂贾敬和柳晏,真是嫌他过得太舒服了,故意给他找事儿。
贾珍让常明给焦大安排了住的地方,又说晚上他不用守夜,这边有小厮。
焦大被人捧着,得意洋洋的。
他原本负责前院种花种树的事儿,这差事在焦大看来太不体面了。随便换一个人也能干。
他老伴早早去了,儿子负责买办花木种子,儿媳在茶房当差,孙女被分到珍大爷院里,也只是个负责针线的丫鬟。
贾珍是什么人,这府里奴仆们都知道。焦大想把孙女从贾珍院中调出来,却找不到门路。
谁知双喜临门,孙女被太太要到了正院伺候,而自己则被安排到大爷身边。
焦大早看不惯贾珍以及他身边的那帮小厮。
今儿落到他手里,他自然要代太爷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他是奴才,不好直接教育贾珍,先从贾珍跟前的小厮开刀。
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对几个小厮呼来喝去,各种挑刺,一会儿嫌没关好门窗,一会儿又说茶水凉了。
虽然不让焦大守夜,他半夜还是到正屋看了贾珍两次。
好在贾珍屁股上有伤,今晚也不能和小厮们做什么,但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次日他就吩咐小厮,让他们慢慢的哄着焦大赌钱喝酒。这样他就有理由告到老爷太太那去,撵他去别处当差。
因前日柳晏给贾璘送去了一只人参,这天上午,冯氏亲自上门道谢。
柳晏和她随意聊了两句,“你别只顾着照看病人,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紧,我瞧着你这段日子瘦了许多。”
冯氏道:“劳伯母挂心,我这几日为了我们家爷的事儿发愁,吃不下饭。”
“之前听你说,璘哥儿只是咳嗽。难道近日又添了新的症候?”柳晏问。
“还是老毛病,从过年染了风寒后就开始咳嗽,这都三个月了,一直不好,稍一受寒咳得就更厉害,这不马上就要府试了。他这身体,恐怕不能参加,去年已经耽误了一年,今年不好再拖。”
贾璘去年通过了县试后就病了,没能参加府试。但按朝廷规定,县试的成绩只有一年,第二年再不参加。县试成绩就失效了。
不过这也有特殊情况,比如丁忧和生病。报告给当地学政,或许可以保留考试资格。
贾家原籍在金陵,从县试到乡试都需要回金陵考,要申请延期考试也需要跟那边的学政联系。
“这事儿容易,回头我和老爷说,让他跟金陵那边的学政打声招呼就是。璘哥儿这也是特殊情况,对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柳晏道:“你让璘哥儿放宽心,越是着急病越是难以痊愈。”
冯氏连连道谢。
“这种事你们该早点和老爷说,老爷是族长,族人有事,他本就该帮着想法子。”柳晏道。
冯氏笑道:“主要听闻这段日子您和珍兄弟都病了,我家爷就说让我别来打扰。”
冯氏比贾珍大一岁,故称“兄弟”。
柳晏就叹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珍哥儿媳妇没了,我又病了,家里这一摊子事儿,都要老爷操心。”
冯氏想说贾珍这么年轻,早晚还是要续弦的。但这话她不好提,只是笑道:“幸亏是伯父,若换做旁的人,里外这么多事儿,早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柳晏笑道:“他啊也是应接不暇,这不,明日舅老爷大寿,他不想去,今日西府那边二老爷又来劝他了。”
此时,前院书房内,贾政正劝贾敬,好歹去露个脸。
贾敬不去,“我这人又不会说话,又不爱吃酒看戏,去做什么?还容易扫了旁人的兴致。”
王家结交的是一帮子粗人,贾敬确实格格不入。
贾政也觉得自己和那些俗人格格不入,可那是他岳父过寿,他只能去。“兄长这说的什么话?您去了舅老爷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扫兴?想必宴席上,就数兄长出身清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