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氏姐弟走远,谭祁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李慕云就是这样的小人做派,整天笑眯眯的,其实背地里比谁都要心黑。”
谭祁和李慕云的过节很多,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裴知行却和此人不太相熟,大多是井水不犯河水。
亥时一过,朱雀大街上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不少的商贩都收了摊子。喧哗散尽,街道上变得寂寥了许多。
“裴兄,我家定了宵禁,我得赶在子时回去,就先告辞了。细作的事,等过两日上值再说。”谭祁急吼吼的跳上马车,跟裴知行挥手。
“行。”裴知行颔首道。
…
上元节结束,意味着冷冽的冬天彻底过去。
寒霜渐褪,旧雪初融。庭前老梅犹抱残香,而阶下嫩草已怯怯探首,偷得几分暖意。
朝廷开始恢复正常的上值。
“先生这次找您来,是因为近几日,这细作开始耳鼻出血,瞧着不是好症状,想让先生来诊断一下。”
屋内,裴知行和谭祁一左一右站着,中间的是那白发苍苍的郎中。奚九站在角落一侧。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床上躺着的那人。
谭祁皱眉道:“这才半个多月,人就跟被吸干精血似的,瘦得跟骷髅架子一样,吓人。”
宋闻被安置在大理寺,谭祁特地派了人守着,每日都要向谭祁汇报情况。听着手下的人说这宋闻肉眼可见的瘦了,谭祁还以为开玩笑,没想到亲眼一看,人真瘦得离谱。
“按理说他昏迷着,再怎么消耗,也不会瘦得如此之快。更何况人现在有了七窍流血的前兆,看来已经十分严重。”郎中一边抚着花白的胡子,一边陷入沉思。
“为何会七窍流血?”裴知行问道。
“只有毒发身亡之人才会七窍流血,这昏迷之人流血倒是超乎老朽意料,第一次见。”郎中不解道。
“那是否可能此人中了毒?”裴知行又问。
谭祁摆手道:“我大理寺怎么可能有人给他下毒,裴兄,你这是不信任我。”
裴知行直勾勾的看向谭祁,将谭祁看得心虚,想起了细作在大理寺刑房被暗杀,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郎中给宋闻把脉,沉吟片刻道:“确实像中毒。”
“南疆有一味毒,名为蛊毒。”郎中道。
“蛊毒?”裴知行,谭祁二人惊讶。
“老朽也只是在一本奇闻怪谈的杂书中,看到过有关于蛊毒的介绍,症状与这人十分相似。”郎中道。
“他之前受伤极重,本就没有活路。未曾想,人的脉搏却没断,细弱游丝。这说明应有蛊虫寄生在此人体内,融于精血,二者相生相克。”
“蛊虫一方面在勉力为此人续着命,一方面又不断吸食此人的精血存活,久而久之,人便越发消瘦,直至宿主身体再不能承担,从而出现七窍流血的将死之兆。”
屋内寂静,只有老郎中安静阐述的声音。
谭祁沉声道:“何不直接将蛊虫逼出来?”
“不可。”郎中反对。
“且不说蛊虫融于此人精血,逼不出来。就算将蛊虫逼出来,无蛊虫续命,此人也必死无疑。”
“难怪。”裴知行淡淡道。
二人皆不解的看向他,裴知行却垂眸看向床上形销骨立之人。宋闻现在只有口鼻覆上鲜血,想来再过几日,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