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父亲撑腰,姜忆薇得意地摸了几下发上的钗环,抬手间衣袖拢起一截,手腕上的绿玉镯越发显眼。
姜忆安扫了一眼那镯子,侧眸看向姜鸿,笑着道:“爹,你说得对,我是当大姐的,应该大度一些,不该与妹妹计较这些小事,妹妹喜欢,这些首饰我送给她就是了。”
姜鸿脸色稍霁,罗氏也暗松了口气,谁想姜忆安却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大方一些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外人听说这件事,会不会嚼舌根说爹娘偏心娇惯妹妹,教养出的孩子自私自利,爱占便宜,连姐姐的首饰都不放过。”
“妹妹也该定亲了吧?要是传出这样的名声,怎么嫁个好人家?”
长姐这样咒她嫁不到好人家,姜忆薇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与长姐厮打理论,罗氏忙往后拉了她一把让她不要冲动。
“安姐儿,你不在家,这些首饰是你妹妹替你保管的,本就打算要给你的,现在你回来了,你妹妹自然会还给你的。”罗氏笑着道。
姜忆薇急喊了声“娘”,被罗氏瞪了一眼,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好了,安姐儿一路奔波辛苦,好不容易到家了,要不先回院里歇歇吧?”罗氏笑看着丈夫,“老爷说呢?”
姜鸿拧眉点了点头,没好气地吩咐长女:“行了,一回家就与你妹妹吵嘴,实在不像话,以后收敛点脾气。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安顿好,你祖母今天早晨还念叨你,歇完了就去你祖母院里磕头。”
姜忆安连头都没点一下,双手抱臂径自往前走着,只是视线扫过人群后面小弟的身影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姜佑程只觉脊背一冷,脖子似被人掐住似地喘不过气来。
顶着长姐审视打量的视线,他悻悻低下脑袋脖子一缩,嘴里不清不楚地嘀咕几句,将肥胖的身子一扭,贴着墙根飞也似地逃走了。
离开京城前,姜忆安住在海棠院,如今回来还是去了她原来的住处。
差遣高嬷嬷回老家去接长女时,罗氏便命人将海棠院打扫了出来,现下院子焕然一新,新移来的海棠树开得鲜艳,地面的青石砖平整密实,油漆的红色廊柱,连房顶都换了新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环顾院内一周,姜忆安冷冷勾唇。
这回爹娘竟费了这么大心思给她整院子,说是要给她定亲,不知要把她卖到哪家去?
且不管他们到底安了什么坏心思,如今她回来了,该她的东西她早晚都会一件不落地要回来!
芙蓉院里,姜忆薇眼看着高嬷嬷把一堆金玉钗环都收在了盒子里,甚至打算连她手腕上的绿玉镯也装进去,便再也忍不住扑在罗氏呜呜哭了出来。
“娘,那些首饰是她娘留给她的,我还给她也就罢了,绿镯子也不能给我留下吗?”
绿玉镯是国公府下的定礼,若是被长女发现妹妹昧了下来,少不得又得吵闹一通。
罗氏揉了揉女儿的发顶,低声劝道:“不过是个贵重的镯子而已,还给她算了,不值得因此与她置气。你目光放长远一点,只要她嫁到了国公府,我们多了这么一门姻亲,以后你定然也能嫁个顶好的人家,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镯子没有?”
姜忆薇破涕为笑,褪下手腕上的镯子扔到匣子里,撇着嘴道:“我要嫁就嫁世间最俊朗最有才华家世最好的男儿,才不会像她一样嫁个克妻的瞎子。”
罗氏忙捂住了她的嘴,叮嘱道:“小祖宗,这话可不许说出去,在你长姐嫁出去之前,不要在她面前提半个字。”
姜忆薇笑着点点头,她晓得这事要瞒着长姐,以免长姐知道真相后闹死闹活不肯嫁了,而且阖府的人都会瞒着她的,因为娘早敲打告诫过府里的下人不许多嘴,谁走漏了风声就将谁发卖出去。
长女总算回来,罗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晚上睡前,她与姜老爷商量国公府下聘的事。
“上回江夫人来下了定礼,现在安姐儿回家也该下聘了,要不过几日我就打发人去国公府一趟,告诉江夫人来咱们家下聘?”
姜鸿坐在床边泡着脚,听到这话捋着短须赞许地点了点头。
身为他的妻子,罗氏一向做事细致妥帖,将家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也是个好脾气的继母,安姐儿那么不省心,也没见她生过气,还兢兢业业地操心着她的婚事。
“这事你去办就是了,早日把她的婚事定下,也算了了我心头的一桩大事。只是这孩子不懂事,不知念人的好,若她有不孝不顺之处,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罗氏拿巾帕过来给姜鸿擦着脚,嗔怪地看他一眼笑道:“老爷说得什么话,安姐儿虽不是我生的,我待她与待薇姐儿一样,就算她对我这个母亲说几句不敬的话,我还能与她计较不成?”
姜鸿感动地扶着她的肩,叹气将她搂在怀里。
“还是你大度,有你当娘是安姐儿修来的福分。她的婚事也莫要再拖延了,明日一早你便差人去一趟国公府,请江夫人尽快到姜府来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