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忆安回京第三日,国公府已在准备下聘的聘礼。
这桩婚事已定了下来,她却丝毫没有待嫁女的自觉,一连三日,每天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桂香堂里,连等了三天长孙女,还不见她来磕头,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一回来竟也不知到我这里问安,她在乡下呆了八年,越发不懂规矩了。”
罗氏带着女儿、儿子坐在桂香堂里陪老太太说话,听见这话便道:“娘,她来那日老爷就教导她来给母亲磕头,这丫头想是忘了。”
打发高嬷嬷去海棠院叫长女过来磕头,罗氏亲手叉了块老太太爱吃的甜桃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笑说:“娘,大前日一早我已经打发人去国公府送信去了,小厮说江夫人知道安姐儿回来,高兴得什么似的,想来过两日就会到咱们家下聘了。”
想到长孙女这门亲事,老太太紧绷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促成与国公府的亲事儿媳功不可没,老太太满意得对罗氏道:“你做得很好,她能有这么一门亲事,多亏了你这个母亲,这也是她的造化。”
罗氏笑了笑,又往碟子里叉了块老太太爱吃的香瓜,道:“儿媳哪里会什么,多亏老太太、老爷的指点,这些年才慢慢有些长进。”
老太太素喜继媳罗氏,因她说话行事稳妥,还为姜家生了孙子,比那早死的儿媳苏氏强了不知多少倍,听她这样说,更是喜笑颜开胃口大好,接连吃了好几块瓜果。
海棠院里,姜忆安刚在榻上悠悠醒来,便听到有人重重拍响了她的院门。
她才刚回府,以前伺候她的丫鬟嬷嬷早就遣散了,只有一个罗氏临时差来的小丫鬟,名字叫香草,今年才十三四岁,原是灶房里烧火打杂的,小时候因一场病烧坏了喉咙,是个不能说话的小哑巴。
姜忆安没管谁来敲门,被子一拉蒙着脑袋继续睡觉,香草听着咚咚咚的敲门声站在门后干着急,昨晚大小姐把院门锁了钥匙揣在她自己兜里,没有钥匙她开不了门哪!
“香草死丫头,你不会说话又不是耳朵聋了,听见我敲门还不快点开开?老太太还在等大小姐去请安呢,耽误了事小心你的皮!”高嬷嬷隔着门缝看到了门后的人影,便在外面骂了起来。
香草鹌鹑似地缩了缩肩膀,转身快步跑到正房外面,却又猛地刹住了脚步。
她不敢进去吵醒大小姐。
昨晚她亲眼看到大小姐从一口木箱子里拿出来几把杀猪刀,每把刀都磨得锋利锃亮,相比于爱骂人罚人的高嬷嬷,她更怕这位陌生带刀的大小姐。
高嬷嬷在外拍着院门,大小姐在房里呼呼大睡,得罪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一场罚是逃不掉了,香草抱着肩头躲在廊檐后抹眼掉泪。
突然,房门吱呀一响。
姜忆安拉开房门迈出了门槛。
她今日穿着石榴色的对襟长袍,脚蹬黑靴,腰间一根墨色细带,长发简单束了个高马尾,昳丽光线倾泻而下,她微微眯起眼睛,悠闲地舒展长臂伸了个懒腰。
瞥了一眼藏在角落掉泪的丫鬟,她眉头一皱,将手里的钥匙抛了过去。
香草接了钥匙一愣,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姜忆安,看她冲自己比了个去开门的手势,忙低头拿袖子抹了把眼睛,急匆匆跑去开了院门。
高嬷嬷在外面等了两刻钟,手心都快拍肿了,嗓子也快喊冒烟了,见香草终于开了门,扬起巴掌就要朝她脸上打。
胳膊刚抬起来,手腕却忽然被捏住了。
高嬷嬷转脸,看见大小姐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力气之大竟一时挣脱不得,忙笑道:“大小姐,这丫头忒懒了,我替你教训教训她。”
姜忆安秀眉微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在我院里伺候的丫鬟,就是我的人,该不该教训,哪轮得着嬷嬷多事?”
高嬷嬷揉了揉酸疼的腕子,讪讪笑道:“大小姐,是我多事了。夫人打发我来,是请大小姐去老太太院里,老太太等候多时了,大小姐这就过去吧。”
吃饱睡足,养了三天精神大好,姜忆安双手抱臂慢悠悠去了桂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