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闻言黯然神伤,两眼蓄起薄薄雾气,声音微颤:“他、他想为我赎身。”
彼时陈清拉着无双的手,诚挚道:“我不想等到什么功成名就之后,我怕我等不到,我从此刻开始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自由。”
思及此,无双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哽咽起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了我,他不必疲于奔命,也不会被歹人所害……”
这话说得决绝,赵灼玉一面抚着无双的背,一面问:“无双姑娘可是有怀疑的‘歹人’?”
无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即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
赵灼玉安抚道:“姑娘不必忧虑,我们会还陈清公道,也会保护你。”
“无论那人是谁,你们都会还陈清公道?”无双定定看着赵灼玉,神色饱含期待,想让她许诺一般。
赵灼玉被无双过于炽热的眼神烧得一愣,落在无双眼中,这种反应却成了犹豫。
她无奈地笑了笑,心道眼前的人果真做不到为了真相无所畏惧。
“你这话叫人如何答应?”李逢舟不由发笑,一手杵着下巴,一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悠悠开口:“我们不能确定你所说有几分真,但你不说一来就想让别人承诺,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你不妨先摆些依据,告诉我们谁可疑。若我们也像你,我和赵推官也不必东奔西跑了,凭借猜测就能抓人。”
赵灼玉心下默默赞同,又怕李逢舟的话刺激到无双,于是道:“无双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听过之后自有打算。”
无双一时哑然,对方才的冒昧有几分羞愧,她看着赵灼玉,虽然觉得她不堪托付,却还是诚实道:“陈清最近和林渊走得最近,而且他二人近日似乎有矛盾,陈清遇害前还跟我说,日后无论林渊给他多少钱,这生意也不想做了,我问他发生了何事,他却也没说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等解决了再告诉我。”
她咬了咬牙,继续道:“我想,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这才……惨遭毒手。”
说完又以手拭泪。
如此说来,林渊的嫌疑确实很大。赵灼玉和李逢舟对望一眼,没有作声。
赵灼玉安慰了无双片刻,承诺道:“无双姑娘放心,我们定当竭力把事情查清楚。烦请借用一下你的笔墨纸砚,写一份供状。”
赵灼玉拿着供状离开醉梨园时,阳光变得更加刺目,她不禁有些恍惚。
“怎么,知道林渊的嫌隙大,怕得罪林大人?”李逢舟缓缓走在赵灼玉身侧,似乎对她的神情有了独到的见解,并且想一针见血地戳穿她的心事。
赵灼玉虽头疼,却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她摇了摇头道:“眼下的线索零碎,林渊定然知道我们在查案,对我们必然心存戒备,还是想想如何找到更有用的线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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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音阁内,帷幔后晃出一道颀长的身影,他走到站在门边抹眼泪的无双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肩,将她圈在怀中。
“好无双,你可知那男人是谁?”
他温热的气息洒在无双耳廓,激得她微微一颤,“也是京兆府的人?”
男子轻笑一声:“他是刑部那个总是敷衍了事的李逢舟,你觉得他会把你的话当回事吗?他们不过是例行公事,至于你的推测,没有人会当真。还好你有所隐瞒,不然他们定会同林渊通气,然后伪造证据。”
无双对前脚刚走的二人那微薄的期待被男子的温言软语彻底消磨干净。他是无双到京城后的第一个知己,哪怕他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但任他说什么,她都是信的。
他和陈清不一样,陈清是可以为自己赴汤蹈火的挚友甚至爱人。而他是自己浸泡在苦痛中事时遇见的良药,可以诉说一切的知己。
无双深知她不能由他抱着,可此刻,她不想管什么礼仪道德,只想借他的怀抱靠一靠,哪怕只有片刻的宁静。
“因为普通人本就该给位高权重者让路吗?”无双既绝望又无力。
“这世道本就如此,我们普通人想要的,只能拿命争。可就算如此,也难有好结果。”
“十郎……”无双从男子怀中挣脱,走到窗边低头看着那盆兰花,喃喃道:“人命和草芥又有什么分别?”
被唤作“十郎”的男子走到无双身边,声音温柔如潺潺溪水,抚慰人心:“我知你心有不甘,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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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醉梨后。赵灼玉一头雾水,柳明笙还未打探到林渊的行踪,她也不能轻易去找林渊当面对质。
正踌躇着往哪里去,李逢舟就自顾自地顺着街道往南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