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各自心里是什么意思也就都明白了。福璇心里自有一杆秤,说不说的也不那么要紧。
昨晚上东小院的动静没瞒着谁,今早沈婉晴和毓朗照旧是最后到的,一屋子人也没谁说闲话。就连福璇细细打量过一进门嘴角就没放下来过的毓朗,也忍不住跟着扬起眉梢。
因着福璇是冲着两人这边笑的,沈婉晴还以为她是冲自己,虽然不知道昨天还挑自己刺的福璇今儿怎么就转性了,但奈何福璇长了一张美人脸。
不板着脸或是故意摆出那副刁难人的刻薄样子,就是个标准的浓颜系大美人儿。或许是姑侄的缘故,毓朗跟她眉眼间还真有几分相像。
美人冲着自己笑,沈婉晴一个没忍住也冲着她笑了一个,乐呵呵的看得福璇都毛了,抬手就往自己鬓角发髻上摸,生怕是头发乱了,要不然阿朗媳妇冲自己笑个什么。
昨天来正院请安就拌了嘴,今天所有人都显得格外和气乖顺,过了昨晚才算是沈婉晴这个新妇真正成了赫舍里家的媳妇,只要是跟她没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她的晦气。
“明日回门,这些东西是我这个老婆子的意思,到时候一起带回去给你额……母亲。”
佟佳氏一时说得顺了口,话都说了半截儿了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孙儿媳妇是汉军旗的,才又改了口。
回门礼早就准备好了,现在佟佳氏再给的都是额外的。这也是近些年约定俗成的习惯,新媳妇回门的时候除了礼单上准备好的东西,婆家多多少少还要再额外送一些。‘一些’的多少,就代表了婆家对这个新媳妇有多满意。
要按着沈婉晴的意思,这才两天能看出来什么满意不满意,大差不差过得去就行了。
不过或许是佟佳氏想要对大房以示亲近,准备的东西多得本来一直在捧着佟佳氏说笑的二婶舒穆禄氏,看着那些东西笑容都僵了一瞬。
“哎哟哟,额娘怎么把这好东西都拿出来了。看来咱们大奶奶真是个可人疼的,这一进门就让老太太把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
舒穆禄氏说的是一对斗彩缠枝莲纹高足杯,仿的成化年间斗彩的官窑,是前些年太子生辰赏下来的东西,虽不是同一支但到底同出一族,赫舍里家便也跟着得了赏。
这一对高足杯舒穆禄氏也就赏下来那天见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见,就婆婆拿出来要送去沈家,要说心里没一点儿酸劲儿,那肯定是假的。
“嗯,朗哥儿媳妇是咱们家长孙长媳,她不可人疼,难不成还你这个猴儿可人疼啊。”
有时候埋汰人也是一种亲昵,至少这份埋汰钮祜禄氏就得不着。舒穆禄氏被婆母噎了一下也不生气,反而还凑上去问佟佳氏,那以后图南成亲,新媳妇回门是不是也有好东西。
彩衣娱亲这一套沈婉晴做不来,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年头婆婆就是天,自己的婆婆沉默寡言还说不好是个什么性子。只看佟佳氏和舒穆禄氏就能看出来,往后这一家子的事还多着呢。
晨昏定省是规矩,但谁家也不是抱着规矩过日子。
佟佳氏怕两个房头在她那儿吵起来,钮祜禄氏又是个好静的,家里只有早上得去佟佳氏的正院请安,有事说事没事就回来。至于下午,佟佳氏要礼佛从来不叫人打扰,就更加不让人去请安了。
即便一大家子都在,佟佳氏也没有多留众人。在正院吃过早饭,略坐了坐便回来了。
“过了这几天就好了,老太太平日里不怎么留人吃饭。也就是你刚嫁过来,总不好让你去正院请个安就回来这才留的。我见你方才吃得少,等会儿让厨房弄些饽饽点心过来。”
“以前在家的时候人也多,没什么不习惯的。”
沈婉晴是在工地上当过负责人的,什么大锅饭没吃过,不至于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多点儿就不适应。她今天早上吃得少,纯粹是因为腰上不舒服,老觉着别着劲儿,什么姿势都难受。
“还不是都怪大爷,昨晚上我那么喊着让你停一停,你倒是听啊。哪有那样的动静,早上那会儿要不是秋纹扶我一把,我非摔个狗啃泥。”
“那要不再歇歇?这院里的人等之后再见吧。”
“歇什么,明天得回门,我带过来的那些嫁妆还没入库,你看看那院子里堆的东西,下午不得收拾收拾啊。”
沈婉晴撑着腰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也不管毓朗跟狗儿一样,一双眸子盯着自己来回跟着转,“行了,我又不是纸糊的,大爷收收你那表情,活像我要怎么了似的。腰疼,又不是要死了。”
“胡说,死啊活的这话也是能乱说的?”本来懒洋洋靠在罗汉床上的毓朗一听这话立马就坐直了,抬手拉住沈婉晴的腕子,“快呸呸呸三下,说话要避谶,怎么这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