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还是假意毓朗分辨的清楚,本来想着明日还要去沈家,今晚就老老实实睡觉得了的人,被她这么一夸,当即就搂着沈婉晴的腰把人从榻上扛起来,入了碧纱橱里边的捎间。
用碧纱橱隔开的捎间跟角房连着,今日值夜的是春纤和青霜,两人正在炉子上烤红薯和馒头片,晚上的时候青霜去厨房拿了一碗酱豆腐汁和韭菜花酱过来,把馒头片和红薯烤一烤沾着吃,味道别提多香。
这馒头片刚吃到嘴里,突然就听见隔壁隐约传来些动静。春纤下意识就回头看向青霜,青霜脸都红了。
就因为东小院没姨娘通房,今儿一天青霜数不清跟春纤秋纹她们说了自家大爷多少好话,在她口中毓朗简直就是柳下惠,是不世出的好人。
“你先吃着,我让厨房去准备热水,等会儿给我留俩馒头片就行。”现在这好人怎么这般没个餍足,明天大奶奶还要回门,急什么急啊!
这一夜,有人吃馒头片吃香了,有人开荤吃饱了,次日清晨整个东小院上上下下看着都精神奕奕,惹得钮祜禄氏院里和正院里的人都偷偷往沈婉晴和毓朗身上看,忍不住感慨到底是新婚燕尔,看得人眼热。
一大早,沈家就已经上下忙碌起来。姑奶奶回门这事可马虎不得,就连原主的亲爹沈宏世都递了请假折子给本部堂官,一口气连请了三天假,就为了等女儿回来。
“老爷别着急,已经有机灵的去看过,咱们二姑奶奶的马车已经出门了。亲家家里选了一条人最多的路,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
回门也算喜事,赫舍里家准备的回门礼从活雁到锦缎再到茶叶喜饼,尤其那两箱子各色皮毛不可谓不扎眼。不说像娶媳妇那样绕着内城转圈,总得挑一条人多的路过来才行。
“姑娘,才出门子三天,奴婢怎么觉得像是过了好多年似的,这会儿心里还扑扑直跳,昨晚上都没睡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三天了,满打满算就是九秋,小十年能不想吗。”
沈婉晴也紧张,她紧张的是马上要见原主的母亲徐氏。徐家在福建驻防,私底下还做了不少买卖,光是能出海的船就有好几艘,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不可能不精明。
而在原主的记忆里,娘也确实就是这世上最能干最厉害的人。沈家大房近年都在盛京,三房又跟着叔叔沈宏安去了任上,留在京城的也就只有二房,和大房两个在京城读书的侄儿。
徐氏作为当家的太太,不光把在京城的徐家料理得很好,还一直没让盛京的大房和南边的二房跟家里疏离了。
除了每年年节送过去的东西,每个月徐氏都要额外跟两个妯娌写信。跟大房说两个侄儿书读得如何,跟三房说什么时候把侄女送回京城来。
明年就要选秀了,不管想不想家中女儿留牌子,都得把人接回来学一学规矩,便是要撂牌子也最好是过了第一轮再说。到时候再相看个好人家,高高兴兴把姑娘嫁出去,这是最好的安排。
或者什么正事都不提,只写一些家中琐碎的事情,总之就是让另外天南海北的两房人别跟京城离了心。
要说徐氏跟她的嫂子弟妹有多深厚的感情,别说沈婉晴就是原主也不信。毕竟一大家子一个屋檐下住的那几年,三个妯娌照样为了一点小事争的脸红脖子粗的。
只能说徐氏这个人是当下社会里,不管是当管家的主母还是当维系整个家族团结亲密的纽带,一个女人能做到的最佳典范。
这样一个女人光贤惠可不够,她一定是又聪慧又细腻。要在这样一个女人跟前装女儿,沈婉晴觉得压力比跟毓朗圆房要大一百倍都不止。
不过沈婉晴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当母亲的心。
毓朗骑马走在马车旁,到了沈家门口翻身下马,转身把刚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来的沈婉晴扶下马车。
有些事情食髓知味,说好了就一次的人,脑子像金鱼一样一次一次又一次,反正他就记得个一次。折腾完了知道装乖了,也不管沈家门口大舅哥带着隔房的两个堂兄看着。
而门里拐角处站着的嬷嬷隔得远远地看仔细了,还没等沈婉晴和毓朗进门就又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进门先祭祖,祭祖过后把专门给沈宏世和徐氏准备的扳指、头面先拿出来,随后两人一同给家中长辈依次敬茶,等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毓朗跟着沈宏世去了前院书房,沈婉晴则跟着徐氏回了后院。
徐氏捧着沈婉晴的脸颊仔细端详,就在把沈婉晴看得后脊梁骨直冒寒气,生怕她看出什么不对来的时候,徐氏居然就憋出这么两个字。
“瘦了。”
今日沈婉晴穿了一件银红色缎绣蝶恋花的氅衣,头上梳包髻,用透光的粉纱缎做头巾,把发髻包裹住,除了一支凤簪就只以绒花做点缀,整个人看上去明艳大方却又不失清丽。
“娘,才三天,哪能瘦了啊。”
“你这孩子,懂什么啊。娘说你瘦了就是瘦了,旁人瞧不出来,只有我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