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灵犀先出去,这话本是机要,只应我们两个来谈,你意下如何?"白落烟试探问道。
郁安淮点头应允,灵犀如蒙大赦,历尽千辛万苦终是捡了一条命。他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看了白落烟的眼色,便老实垂下眼,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灵犀走后,白落烟放松了许多,她思索片刻,回答道,“白玉京可还有世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我们不能总这样受制于人,你身居高位不能轻易走动,我却可以。我得找个地方,慢慢把这一切都查清楚才行。”
郁安淮笑意渐失,白落烟也跟着他呼吸一窒,生怕他又想把灵犀怎么样。
可郁安淮并没有再威胁什么,而是沉吟片刻,言语间不甚愉快,道:“呵……有是有,只是那地方嘛……我不喜欢。”
白落烟心头微微一动,浮现出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地方令位高权重如大祭司都如此头痛?
可惜郁安淮并不解释,反而追问她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要查,那你倒是说说看,可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
白落烟一阵无语凝噎,她哪里有什么计划?!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觉得自己脑子好使过,她家唯一的智囊可是灵犀啊!现下这情状,她又怎能再把灵犀推上风口浪尖。
事到如今赶鸭子也要上架,白落烟生怕郁安淮觉得她无能,只把她关在郁府里做个安分守己的未婚妻,那样才是真真的完了。只要放她出去调查,不在世家的监视下,她就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人,才能查清菜刀和剑修之祸的真相。
于是白落烟心一横,硬着头皮就是一顿胡编乱造,“是这样……你看啊,不是剑修卫让取了高家主性命吗?我去高家调查一下,看看高家主最近得罪了谁,接触了什么可疑之人,我慢慢查起,总能有些收获的。”
白落烟心知这全都是废话,这些事情早已经有无数个人做过了,哪里轮得到她。但意外的,郁安淮竟然耐心听着她说完,神色间还颇为鼓励。
郁安淮听罢笑了笑,道:“你这法子原也没有错处,但是属实怪我,先前怕吓到你,没和你说实话。高家其实不只是高家主遇害,他家满门都被剑修卫让灭掉了。男女老幼,一家七十四口,全都是一击毙命。”
“什么?!”白落烟大骇,这剑修卫让简直是丧心病狂!“高家主不是好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你之前不是说,大祭司之位你也坐得?那若你是大祭司,你想怎么查?”郁安淮饶有兴趣把问题抛给她,“你可必须要尽快查清啊,若是剑修卫让再对下一家下毒手,那修士们可都要怪你这大祭司无能咯。”
“我可以引他出来。”白落烟想了想,只怕她神女大祭上那惊世骇俗的一刀已然引起了剑修卫让的注意。那么,他一定不日就会来找自己。
她定了定神,道:“用我做诱饵,剑修卫让一定会回来找我麻烦的,到时候你们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何?”
“我哪里还敢拿你做诱饵?我吃的教训还不够?小枝啊,你快快饶了我吧。”郁安淮苦笑着揉揉额头,“再者说,这件事和你的菜刀,我看也未必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不然,你不知我是神剑的时候,不是也怀疑我是剑修?”白落烟反驳道,“因为这把菜刀,剑修卫让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再来的。”
“我误以为你是剑修,并非是你拿着菜刀之故,而是我亲自试了你中的毒。一个瘦小的姑娘家,灵脉稀少到我根本无法感知,中了那么烈的毒居然还能撑住,甚至还能反击章之楼,这才令我生疑。”郁安淮这时候没那么中气十足了,他有些理亏地解释道。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白落烟的衣袖,说出的话更是十足疑惑:“这白玉京对你如此不善,你为何轻易就肯为这些愚昧的修士舍出命去?”
“谁知道他下一步是谁呢?是该死之人,还是良善之人?也许是白家也说不定。”这倒的确是为她着想了,白落烟也并非不知好歹,于是安抚他道,“再者说,我不是有你了吗?你这么厉害,有你在,我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郁安淮神色复杂,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仔仔细细瞧了她半晌。沉默如水一般漫上来,过了许久,他终是长长叹口气,打个响指。屋外的候命的客卿即刻推门而入,躬身等候命令。
白落烟蹙眉,这客卿行止傲慢无状,如入无人之境,好像这根本不是白家的内宅女眷卧房,倒像是他郁家的会客厅一般。
郁安淮扫了白落烟一眼,他漫步经心摆弄着手指,指尖燃起一簇星火,不悦道,“昭离,敲门也需我来提点?这家难道我们才是主人不成?你惹我的小枝不开心了。”
“属下知错,再不敢了,求公子饶命!”昭离面上失了血色,他立刻跪地求饶,僵硬着身子连发抖都不敢。
“你这是做什么!”白落烟眼疾手快把他的手按下去,郁安淮明知道,惹她不开心的是他自己而非下属,却仍是故意玩这出苦肉计来要下属承担后果,实在可恨,“我不生气了,你不要迁怒无辜之人!”
“你听见了,这次是夫人可怜你,没有下次。”郁安淮的手被牢牢握在白落烟的手里,他愉悦地笑起来,免了下属对白落烟的连连叩谢。
“去吧,”郁安淮冷淡吩咐昭离道,“我要召见古神殿的巫觋,让他即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