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の求めるものは、もしかしたら…点数や表彰台だけじゃないのかもしれない。君が金メダルを獲った時、俺は…”(我追求的东西,或许并不仅仅是分数和领奖台。你拿到金牌的时候,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却选择了省略。
“あの時、初めて気づいた。俺が君に教えたかったのは、ただ勝つ方法じゃない。冰の上で、どう生きるか…だったのかもしれない。”(那时,才第一次意识到。我想教给你的,或许不仅仅是取胜的方法。而是在冰上,如何活下去…)
他的话音落下,冰场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静。只有远处制冷机低沉的嗡鸣。
叶冉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罕见地流露出的一丝迷茫和疲惫,看着他眼底深藏的、不被理解的孤独。那些她以为的冷酷剖析,那些她恨透了的严厉苛责,背后藏着的,竟然是这个天才自己都未曾完全捋清的、关于“道”的困惑与追寻。
他并非不在意。他只是…用错了方式。或者说,他用了他所知的唯一方式。
羽生结弦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点外露的情绪收敛干净,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他滑开几步,从放在挡板旁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略显陈旧的笔记本,转身递向她。
“もしよければ、”他说,声音平稳了些,“見てみる?”(如果可以的话,要看看吗?)
叶冉迟疑地走上前,接过那个笔记本。入手沉甸甸的。翻开。
里面不是冰冷的分数记录。
一页页,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文和中文夹杂的笔记,画着各种跳跃的轨迹分解图、旋转轴心示意图、步法衔接设计。字迹清晰有力,是她熟悉的笔迹。
但让她呼吸再次停滞的,是旁边的批注。
【2015。3。8地区赛FS3Lz+3T成功!ただし、腕の位置が少し乱れている。もっと美しく。】(3Lz+3T成功了!但是,手臂的位置有点乱。可以更美。)【2016。2。14四大洲SP4S転倒。痛そうだった。あの怪我、大丈夫か?】(4S摔倒了。看起来很痛。之前的伤,没事吗?)【2017。11。05NHK4S着冰角度改善された。よく頑張った。】(4S落冰角度改善了。很努力。)【2018。02。17平昌OGSP歴史的最高点。やはり、彼女はすごい。】(历史最高分。果然,她很厉害。)【2022。02。17北京OGFS金メダル。あの表情…十年前の私と同じだ。】(金牌。那个表情…和十年前的我一样。)
最后一页,最新的笔迹,写着的是中文,略显生涩,却一笔一划:【2022。2。20表演滑。扶了她。手、冷たかった。】(手,很冷。)
笔记本的页脚因为长年累月的翻动而微微卷起,有些地方甚至被指尖摩挲得有些模糊。
这不是分析。这是…陪伴。是沉默的注视,是无人知晓的焦灼,是笨拙的关心,是一个孤独前行者对于另一个同样孤独灵魂的、隔空呼应。
叶冉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滚落。这一次,不再是委屈或愤怒。
羽生结弦看着她掉眼泪,没有安慰,也没有慌乱。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那双总是盛着冰面寒光的眼睛,此刻在顶灯下,竟仿佛融化了些许,流露出一种极深的、复杂的情绪。
他朝她伸出手。不是要拥抱,只是摊开掌心,向上,是一个无声的邀请。就像表演滑那天一样。
“ゆかりさん、”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もう一度、氷の上で…生きてみないか?”(由香里小姐,要不要再试一次,在冰上…活下去?)
“今度は、点数やメダルの為じゃない。”(这一次,不是为了分数和奖牌。)“俺と一緒に。”(和我一起。)
冰场的冷气盘绕上升,他的呼吸化作白雾,模糊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双向来只执著于冰刀与轨迹的手,此刻稳稳地停在空中,等待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