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眼神里闪着光,是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新奇和热情。叶冉忽然想起金博洋吐槽他“训练起来不是人”,再看看眼前这个沉浸在“教学乐趣”中的男人,忍不住想笑。
也许,他只是把自己那种极致的钻研欲,用另一种方式投射到了她身上。
下午的训练重点转向跳跃的进入弧线和落冰稳定性。结弦的严格更是提升到了变态级别。一个后内点冰三周跳,叶冉自觉完成得不错,落冰也算稳健。
他却滑了过来,眉头微蹙:“ダメだ。”
叶冉一愣:“え?転んでないよ?”(诶?没摔啊?)
“着氷の瞬間、足首が少し緩んでいる。ほら、ここ。”他蹲下身,指着冰面上她落冰时划出的痕迹,“軌道が微妙にぶれているだろう?これは、インパクトの瞬間の体幹のブレから来ている。もったいない。”(落冰瞬间,脚踝有点松。看,这里。轨迹有轻微的晃动吧?这是因为冲击瞬间核心的晃动导致的。太可惜了。)
叶冉看着他指出的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轨迹偏差,目瞪口呆。这种细节,连高速摄像机回放都未必能立刻捕捉到,他居然凭肉眼就看出来了?
“じゃあ、もう一度。”他站起身,眼神不容置疑,“今度は、腹筋と背筋で衝撃を吸収する意識を持て。足首だけに頼るな。”(那么,再来一次。这次,要用腹肌和背肌来吸收冲击的意识。不要只依赖脚踝。)
叶冉深吸一口气,凝神,再次助滑,起跳。
一次,两次,三次……同一个跳跃,反复打磨,只为了消除那毫米级的偏差。肌肉酸痛到麻木,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咬着牙,没有抱怨。
结弦始终站在最佳观测点,目光如炬,每一次都会精准地点出最细微的不足,偶尔也会在她某一次特别出色的完成时,极轻地说一句“いいぞ”(不错)。
夕阳西下,冰场被染上暖金色的光辉。训练终于告一段落,两人都累得近乎虚脱,靠在挡板上大口喘气,连话都不想多说。
汗湿的训练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结弦递给她一条干毛巾,自己用另一条胡乱擦着脸上的汗,呼吸依旧急促,额发湿漉漉地搭在眉骨上。
叶冉接过毛巾,擦着滴水的发梢,看着身边这个累得几乎站不稳、却依旧眼神发亮的男人。一天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意义。
“…ありがとう、結弦。”她轻声说,声音还带着运动后的沙哑,“…今日は、本当に勉強になった。”(…谢谢您,结弦。…今天,真的学到了很多。)
她用上了敬语,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结弦擦汗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头来看她,夕阳的光线在他眼底沉淀下温暖而复杂的色彩。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謝られることじゃない。”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郑重的语气,“ゆかりが…真剣に氷と向き合う姿を見られるのは…”(这不是需要道谢的事。能看到由香里…认真面对冰面的身姿,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刻进脑海里。
远处,冰场管理员开始清场,广播声模糊地响起。
结弦像是被惊醒,猛地移开视线,抬手摸了摸后颈,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掩饰着什么:“…そ、そうだ。今夜は…母が、ゆかりを家に招きたいと言っているんだ。よかったら…だけど。”(…对,对了。今晚…妈妈说,想邀请由香里来家里。如果可以的话…)
他的耳根在夕阳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红了。
叶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然后又温柔地放开。
由美妈妈的邀请。
她看着结弦那副明明紧张却强作镇定的样子,看着他泛红的耳根,一天训练积累的疲惫仿佛瞬间被某种温热的情绪驱散。
她弯起眼睛,点了点头。
“ええ、喜んで。”(嗯,我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