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几乎是冲回自己的休息隔间,反手拉上帘子,狭小的空间将她急促的呼吸声放大。冰鞋的刀套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一把抓过椅子上的毛巾盖住脸,冰凉的湿气也压不下脸颊滚烫的温度。
“就像以前那样。”
他那句带着口音的中文,轻飘飘的五个字,像一把精准的冰锥,凿开了她自以为坚固的冰层。底下翻涌出来的,是仙台冰场清晨消毒水的味道,是他无数次在她摔得七荤八素时滑到她身边,皱着眉比划:“ここ、ゆかりさん、弧線が足りない。”(这里,由香里小姐,弧线不够。)
她当时恨透了他那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苛刻的精准。恨他为什么总能一眼看穿她的薄弱。更恨自己为什么就是做不到他要求的那种完美。
十年了。她以为早已改掉的毛病,原来在他眼里,依旧无所遁形。他甚至记得该怎么修正。
毛巾下的黑暗里,心脏咚咚地敲着鼓点,又快又乱,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另一种更让她恐慌的情绪——一种被看穿、被记住、甚至可能被……牵挂着的酸软。
外面传来工作人员招呼集合的喊声。表演滑即将开始。
她猛地扯下毛巾,深吸几口气,对着隔间里狭小的镜子拍了拍脸。不行,叶冉,专注。现在是表演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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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场馆被狂欢的气氛点燃。表演滑没有比赛时的紧张肃杀,色彩缤纷的考斯滕,精心编排的趣味动作,选手与观众的互动,空气里弥漫着嘉年华般的快乐。
叶冉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考斯滕,裙摆缀着闪烁的亮片,像披着一身星河。她滑行,旋转,在冰上留下流畅的弧线,脸上带着表演要求的、轻盈的笑容。追光灯炙热,观众的欢呼浪潮般涌来。
她很投入,几乎忘了白天那短暂的、令人心绪不宁的插曲。直到某个滑行的瞬间,视线掠过对面挡板处。
他站在那里。没穿考斯滕,依旧是那身黑色训练服,抱着手臂,靠在挡板上,安静地看着冰场。纷杂炫目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看不清表情。
她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脚下的弧线下意识地加深,稳稳嵌入冰面,接续下一个旋转,流畅得不可思议。
像以前那样。
见鬼。
表演滑的高潮是全体选手的集体返场。音乐变得欢快激昂,冰面上瞬间涌入了所有参赛的运动员,大家笑着,随意地滑行、转圈、即兴地做些有趣的动作,互相击掌,气氛热烈到顶点。
叶冉被人群裹挟着,也不自觉地笑起来,暂时抛开了所有杂念。她试着做了一个简单的hydroblading,水蓝色的裙摆铺在冰面上,像绽开的花。
刚要起身,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骨节分明,带着熟悉的、握冰刀留下的薄茧。
她顺着那只手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