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满知道你在这里?”秦勉问。
“我告诉她我住院,每周跟她视频一两次,但没告诉她我在哪,”何岭南笑了笑,“小满从小就这样,看出我不想说,就不追着问。”
秦勉抿住嘴唇。
被秦勉抿回去的应该是一个哈欠,憋得两眼泪汪汪。
“你睡吧。”何岭南拍了拍被单。
秦勉摇摇头。
“不睡躺着?”何岭南端起《小王子》画本,“躺着听何叔叔给讲故事。”
秦勉最终拉起被子,躺进里头,两手交叠摆在胸口,又是那个适合奏起管风琴的神圣睡姿。
“书哪买的?”何岭南问。
“机场,”秦勉回答,“图好看,就买了。”
“呼吸偷停好利索了吗?”
“这阵子没有犯过。”
何岭南点点头,从头开始念起来:
“……来和我玩吧,小王子说,我现在很伤心。
我不能和你玩,因为我还没有被驯养。狐狸说。
啊!对不起。
小王子想了一会儿又问,驯养是什么意思?
驯养的意思就是建立羁绊。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一个小男孩,和成千上万的小男孩没有区别。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
对你而言,我只是一只狐狸,和成千上万的狐狸也没什么不同。但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独一无二,我对你来说也独一无二……”
视野忍无可忍地模糊了,鼻涕先淌下来,怎么老是鼻涕先淌下来?服了。
何岭南不想发出哽咽的声音,悄悄放下书,从秦勉背包里拿起那包解冻的湿巾,抽一张擤鼻涕,丢进垃圾桶。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半。
何岭南背对着秦勉使劲瞪大眼睛,确保眼泪没在里头打转转,又低头盯着手机屏划划,假装处理事情其实是晾了十几秒钟眼睛。
而后低着头走向衣柜,拿出民宿给的洗衣袋,把秦勉那些馊衣服通通扒拉进去,这才转回来看着秦勉,清清嗓子道:“你衣服我带下去放前台干洗,我直接回医院。”
秦勉腾地站到他面前——他都没看清秦勉掀被子的过程,对方就已经闪现过来。
“医院管得严,患者不按时回去,他们会报警。”
“那我送你回去。”秦勉说。
何岭南有点不会了,顿了顿:“别了吧,送我,然后你再顶风冒雪回来,太折腾。”
“我送你回去。”秦勉又说了一遍,抄起一条一直没洗所以没馊的牛仔裤穿上,挂空挡套上羽绒服,拉上拉锁。
“行吧。”何岭南妥协道。
冷,快跑,出租车。
下车,卧槽真冷,还得跑。
好在住院部暖气足。
过了大厅中间的圆盘护士站,往里走就是病房,病房区不允许家属亲友进入。
“你快回去吧。”何岭南抬手在秦勉胳膊上拍拍。
秦勉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掉到鼻腔,最后落在他脖子上的围巾,停顿片刻,问:“你为什么说不记得这条围……”
“啊!”何岭南强行打断秦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民宿前台说跟隔壁的臭氧杀菌干洗店合作,送洗的衣服,明早就给你送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