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是他的神佛,也是他的信徒。
何岭南松开掐在秦勉脖子上的手,继续看那道纹身。
纹身上附着淡淡的红,生动极了,像一条活物。
何岭南扑上去,咬秦勉的脖子。
反扑太猛,秦勉后腰磕在桌缘,闷响之后,有陶瓷水杯倒下的碎响。
嘴唇比手指更清晰地感触出瘢痕,每一丝不规则的蜿蜒。
何岭南后脑勺一阵阵发酥,还有莫名的凉意,他慢半拍意识到,碰触秦勉割喉的痕迹让他毛骨悚然。
我爱你。
爱是何荣耀折返回福利院抱起那个女婴,爱是何荣耀歪歪扭扭写下的“给小满的手术费”,爱是猎豹为保护幼崽主动引开雄狮,这么毛骨悚然的碰触怎么会是爱?
他用蛮力拽秦勉衣服,衬衫应该解扣子,但被他套头硬拽下来。
秦勉大概担心他踩上玻璃渣,拦腰将他举起来,往里走。
鬼压墙终于成了鬼压床。
床单又软又凉。
有水痕滴上何岭南的后背,他回过头,看见秦勉的眼睛。
水波荡漾,瞳仁的颜色格外澄净,哪怕蒙着血雾。
秦勉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红,就当他意识到些什么时,秦勉伸手扣住他的后脑,蓦地压在枕头上。
一个诡异的念头冲进何岭南脑中,秦勉在哭?
是眼睛不舒服吗?
搭错的神经突触烧出滋滋的电流,何岭南鬼使神差地想起《晴朗》中的片段。
不是他拍的镜头他印象本不深,何况他只将《晴朗》从头到尾看过一次。
何岭南十分诧异,这是之前从未被他记起的片段——他记起了秦勉口中的站点亭。
雪化了,阳光晒在琪琪格滑稽的刘海儿上,晒得丫头软软的发丝像某种幼兽的绒毛。
镜头里的画面沉默许久,阳光回到山下,天重新阴沉。
小蛮子站起来,系好琪琪格棉帽带子:“回去吧,他今天不会来了。”
用外古语说的,有字幕,当时看《晴朗》,何岭南心里压抑,不敢看得仔细,一边刷手机一边看完。
此时此刻竟记起了细节——那是秦勉口中的亭子,琪琪格和小蛮子等他的亭子!
秦勉停顿住动作,松开压在他后脑上的手,退出去,将他翻到正面。
眼眶烧得钝痛,慌乱之下,何岭南抬起手臂盖住眼睛。
“有那么疼?”秦勉问。
有啊。
身上疼,心也疼。
身上被不得章法的野蛮侵害弄得抽抽,心疼小蛮子,那个破亭子里,雪化了那么多次。
他伸出手,抱在秦勉肩头。
这关头并不适合抱住秦勉,正疼着,尤其秦勉又再度开始忙活,他一身骨头配上肉全跟着拧,使不上力气,险些攀不住秦勉的肩。
秦勉伸出手,拭掉他眼角的泪。
被泪水模糊的视野变清晰,他看着上方的秦勉,听见秦勉轻声:“谢谢。”
何岭南想了想,抬起手拍拍秦勉脑袋上的毛儿:“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