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岭南挑了挑眉。
帕他空回到办公室,跟他同时进屋的助理扬声道:“各位,这是前总统竞选顾问!帕他空先生。”
这话喊的跟“皇帝驾到”似的,满朝文武百官都安静下来,打量起帕他空。
帕他空先是看了秦勉,点点头,然后朝秦勉身旁的何岭南伸出手:“何先生是吧?”
何岭南握住帕他空的手摇了摇:“幸会。”
他和帕他空说着客套的废话,不耽误听着一旁玉米村村民议论。
“要不咱还是在这儿把证词录完吧?那坏人再有能耐,能比总统还能耐?”
“这人又不是总统,不是说是总统竞选顾问?那是个什么职位?”
“你记不记得我推荐给你的短剧,顾问……差不多就是左护法啥的。”
“你俩等会儿,没听小秘书说前总统么,可不是现任总统!我打听了,现任总统不是他们这伙的,他们这一届败选了!”
“啊?那这左护法也不咋地。”
左护法本人显然什么阵仗都见过,笑容款款转过身,面向办公室内玉米村村民,伸手比“介绍”姿势指向靠墙的一排摄像机:“诸位请放心,既然我今天表明身份,那你们就是由我们党派保护的证人,党派向来回避处理这一类涉及政治人物的敏感事件,但我们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回避,足以说明我们惩治凶手的决心!”
帕他空话一顿,助理利落接上话:“我们会让新缇整个司法聚焦在斯蒂芬李的案子上,相信你们返回边城之前,斯蒂芬李和他的势力就会被绳之以法!”
帕他空和助理说完,玉米村村民像没听见这茬儿一样,接着刚才的话往下吵吵。
纯吵吵,半天不见一个人往办公室门外走。
一个秃顶老头儿打破僵局,率先朝摄像机走过去:“我先录吧。”
“老陈!”碎花老头儿拽住他,“这不是闹着玩,把咱们录下来,万一没干掉那新缇人,他知道咱长啥样咋整,你没看见荣耀的下场?”
老陈看了看碎花拽他胳膊的手,没甩,直接拖着碎花一起朝摄像机走:“我家那头老黄牛是荣耀给救活的,我欠他一条牛命,以前我媳妇不让我陪老何家娃娃去报案,现在我媳妇成了菜地里的坟,我陪娃娃报案。”
“娃娃”俩字,听得何岭南心口一颤,多少年没人当他是娃娃了。
他恍然想起来,这些人可都是看着他和小满从一点点儿到满地跑的长辈。
碎花儿松开老陈,大步走向办公室门口。
何岭南就站在门口附近,见碎花走过来,侧过身抵住墙,把路给人彻底让出来。
碎花没直接跨门槛儿走人,一个转弯,面对何岭南站住,伸出手差点戳中何岭南鼻尖:“何小子!你不用跟老子摆脸!”
“老子告诉你,我拖家带口六口人!怕,怕不行吗!我小时候见过那些新缇逃兵来村里杀人抢东西,那些牲口杀人真的不带眨眼睛!我陪你报案,万一新缇人拐回来杀老子全家,你一个娃娃担不担起?老子没对不起你!你天天就钻牛角尖,嫌我们没帮你?你咋不想想,我们救你了!”
“那新缇人拿着枪一通比划,问谁认识荣耀,问谁是荣耀家里人,咱们玉米村,有一个算一个,谁张嘴说一个字了?”
碎花越说越大声音,最后一个字喊完,脖子通红蹦青筋。
何岭南当然知道。
但凡有一个村民供他们出去,他和小满活不到现在。
这些人不陪他去报警,也不是因为冷漠,而是怕死。
怕死嘛,哪个活人不惜命?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事儿都非黑即白,是不是也不会有这么多想不开?
他没有避开碎花的目光,可也答不出话。
碎花猛一转身,直直冲到老陈面前,把还没走到地方的老陈扒拉到一边,朝着摄影机吼:“日他娘!我先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