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抬手要推门,手指一顿,拨了拨头发,理理衣领,这才推开门板。
神色凝住——病床空着,白色床单上横着细密的褶皱。
秦勉看向倚在窗户的车厘子:“人呢?”
车厘子扯开嘴角一笑:“怕你抓狂,打算当面告诉你,病人出院了,我在等你结医院的账。”
秦勉略微低下头,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斜着映下,秦勉的五官没入阴影中。
“你就放他走?”
“你说过的,绝不能伤害何岭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伤害自己,所以只能放他走,”顿了顿,车厘子又补充,“他让我把他送到了机场。哦,对了,他让我转告你:到国内之后,他会坐那种不要身份证的面包车,让你不要再找他,也不用担心他,他会找个好医院,积极治疗。”
秦勉静静地站在单人病房里,沉寂须臾的空调觉察到屋中温度升高,“嗡”一声开始吐凉气。
终于,他小幅度地抬起头,蓦地扑向车厘子,握拳砸向车厘子面门。
盛怒之下的拳头,发力方式错误,准度失衡,落了空,被车厘子轻而易举避开。
秦勉转过身,没等第二次发起扑杀,冰凉的枪口蓦地抵住他的喉咙!
“冷静点,”车厘子端着枪往上压了压,再次扯起嘴角,“你可是量级最重的拳,能打死人吧?”
窗外的蝉发出类似电机工作的叫声,手机振动倏然在病房中响起。
秦勉松开攥紧的拳头,泛白的指节恢复血色,平静地望着车厘子:“我接电话。”
“OK。”车厘子撤回顶住秦勉喉咙的枪,塞回后腰枪套。
“阿伦警官。”
“我刚打电话问了监狱,穆萨今晚调监。”
秦勉确认道:“调监?”
“调到第二监狱,你也不用紧张,这种重要犯人,我们一般都是趁夜转移,降低暴露风险,也减少公众干扰。第二监狱有我很多警校兄弟,我申请血缘关系鉴定,流程上必定一路绿灯。”
“多谢您费心,我明天一早就把样本寄给您。”说完,秦勉挂断电话。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调监?
“怎么?”车厘子问道。
酒精冲上一股晕眩,秦勉扶着椅背坐下,看向床单上的褶皱。
“何岭南手上的留置针,拔下来了么?”
“拔了。我手法好,一滴血没流。”车厘子努努鼻子,抬抬下巴示意病床,“这么大酒味,你要不睡一会儿?”
“不。”秦勉说。
“老板,你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这么熬,身体能扛不住?身体扛不住,脑袋瓜也不灵了吧,那谁算计这些弯弯绕绕?谁给我结钱?再有,谁帮何先生报仇?”
秦勉皱起眉,抬手捏了捏鼻梁,起身躺到病床上。
枕头上还残余着何岭南的气味。
躺下来的瞬间,太阳穴里的电动泵电源切断,最后挣扎着跳动几下,缓归平静。
他死死注视天花板上亮起的灯罩。
焦灼感像一群饥肠辘辘的秃鹫,盘旋着,等待着,他不敢闭眼。
直到手机再次发出震响。
心脏狂跳,脑中的电动泵重新工作起来。
划向接通,抓起手机:“阿伦警官?”
“秦勉……”
阿伦的话语在喉咙里,滞涩地滚动,好半天才吐出来:“移送过程中出了车祸,穆萨试图越狱,被当场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