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岭南第一次接近当年的真相。
朱拉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依然是那副颇有兴致的模样,打量着他:“都怪你不好,惹我生气,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一时冲动杀了你?”
何岭南:“说李富立!”
朱拉尼笑了:“摄影师先生,我在哪见过你吗?”
这人的意思不像是说在秦勉身边见过他。
何岭南皱了皱眉:“你提到过老爹,那个人是地下拳场老板吗?”
朱拉尼意义不明地乐了两声,向何岭南猛地压近,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狠厉,顿了顿,再度大笑起来。
新缇警察将朱拉尼往回拽,朱拉尼又摆出懒洋洋的神态:“轻点啊,警官先生。”
朱拉尼被警察押走。
何岭南站在甲板上,灰蓝的海面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船,像散落的积木。
背脊没由来地泛起凉意,明明没有风,温度也不低。
他搓了搓被尼龙扎带勒破皮的手腕。
直觉扑腾得厉害,心跳跟着加速,血液咚咚撞击耳膜,何岭南转过身。
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新缇警察口中的那位“秦先生”。
耳鸣声在脑中蹿起来,偏偏这时,琪琪格的声音也在脑中一同播放。
“下次来,能不能给我带一个新的毛绒娃娃?不是起球的旧娃娃,我想要新的。”
他忘记了,明明答应好的。
秦勉的嘴唇动了动,在和他说话,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见秦勉迈开脚步走近他。
他盯着秦勉踩在甲板上的皮鞋,听着空洞的嗡鸣,惧意愈发浓烈,不由得后退。
秦勉停住,停在离他三米左右的位置,不再往前。
何岭南回头看了看海面,浑浑噩噩中,之前的念头闪出来:用游的,不算远,能到邻国那座岛!
手在栏杆上一撑,飞快转身,卷起一阵风,轻飘飘飞起来。
他擅长跳海。
十几岁时,除了给游客拍照,他还收钱给游客表演跳海。
他们玉米村里的孩子好多都会跳海,挑最高的岩石上往海里跳,表演完从海里爬上岸,游客会竖着拇指塞给他好几张钱。
后来何小满死活不让,他便不再跟着村里其他孩子一起赚这个钱。
风掠过耳际,身体砸进水。压强挤压着胸腔,海水汹涌灌进鼻腔,辛辣的咸味直冲脑门。
类似于摔在水泥地面的撞击,但钝痛均匀地散布到四肢。
何岭南放松肌肉,下落、再下落,直到抵消完下坠的惯性,他伸出手刨开厚重的水,浮上去,将头露出水面。
新缇的海水带着诡异的暖。
换了一大口气,两腿一蹬,打算向前游。
头埋进水里,“噗通”一声巨响从水中传来。
水波剧烈震荡。
何岭南挥动手臂在水中转身,循声望去,无数气泡翻涌而上,他在这其中看到了秦勉。
像一条大白鲨,速度惊人地破水冲向他。
何岭南扑腾手脚,转回身拼命加速往前游,划出几米后,身体一僵——秦勉不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