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他说,登高必将跌重,你还小,不懂。
她却说,跌重又如何,跌得够重,不才能体会到飞的快意吗?
——受命于天,执棋天下——
云飞埋在城南外。
却不知是谁埋的。
三人先去的乱葬岗,找不见云飞,便又去了附近几个墓地,发现云飞竟已体面地下土了。
“找不到剑,要开棺吗?”蒋若木一边摸索,一边问道。
“不必了。”黄金善突然有点悲伤,她自幼便习易经,擅八字纳甲,后为帝王所用,在宫中习得紫薇观星,但相府覆灭后这三年,她在翠玉楼见苍生流转,唯擅望气相人。
云飞是不折不扣的好人,甚至面相上还能瞅见今生的福报。
她怎忍心开棺。
“去翠玉楼吧。”黄金善摘下帷帽,对着云飞的墓鞠了一躬,“去探探那亲缘,也问问当时抬尸体的人可知是谁埋的云飞。”
一路上,三人无言。
“我让底下的人查过云飞,真是个大好人。”蒋若木叹息道,“妹妹去世、妹夫入狱,他一人养着自己和妹夫两家老人,尽挑镖局里那些没人干的苦活,一辈子也未娶亲。”
“如今四位老人陆续都去世了,妹夫也回来了,他有了些积蓄,便常去翠玉楼,肯定是看善儿姐你可怜,你这么瘦他怕你没生意只能挨饿,想过来给你送钱。”
没人说话,只蒋若木继续念念有词,“要是白玉堂还在就好了,谁要杀云飞这样的好人,白玉春肯定立刻就抓了他废了他武功。”
“你就这么崇拜白玉春?”黄金善偏偏要在白五面前问。
“崇拜啊!我小时候被绑,可是白大侠救的我!”蒋若木始终认为那是他人生最精彩的画面,“白大侠拿他那柄没开封的剑,不见一滴血,就打趴了四五个歹徒,他只留下一个字。”
“是什么?”白五问。
“滚!”蒋若木答得深沉,努力在模仿他记忆中白玉春的神情。
白五看着他,蒋若木的神情他是看不真切的,但白五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这哀伤里有痛苦、有忧愁、有淡然,唯独没有怀念。
“我这么崇拜白玉春也有你的原因啊善儿姐,”蒋若木想到那事儿便笑了起来,“你在我很小的时候说过,我会成为和白玉春一样的大侠的!”
黄金善微不可察地叹了气,那时蒋若木9岁,她才10岁,那会儿正是白玉春建立白玉堂名声大噪的时候,她在宫里学习相术,是真的嫌这小屁孩烦人,便随口胡诌了这段,想给他找点事做。
黄金善没想到自己10岁的时候就这么会骗人了。
“白玉春一样的大侠,是什么样的?”白五发问,那往事太久远,仿佛他自己都已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那当然是少年成名、天下第一、快意恩仇、匡扶正义!”
“少年成名有什么好的,”白五笑得疲惫,“天下第一又有何用,登高必将跌重,你还小,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