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呼啸,在这破碎的山头。白玉堂已见不到一点白色。
屋檐掉落的碎木,拍起了地上流淌着的血。
白玉春跪倒在地,用断剑支撑着自己的半幅残躯。
这是最后一招了。
他周身遍布着刺骨的寒,风中呼啸着的是白玉堂众门人的冤魂,是敌人杀红了的眼,是命运对自己的嘲弄。
眼前的黑衣侠客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刀下的阴影是强者不容置疑的果决,黑色披风就这么融入夜色之中。
“你输了。”
“我输了。”
“你中了土中碧?”
“我中了土中碧。”
他咳出一口血,血迹就如此留在他手中的半柄剑上。
无锋剑,他曾凭着这把未开锋的剑走遍天下,他立志不让此剑沾血。
如今,剑已折断,人也将亡。无锋剑只沾过他自己的血,如此一生,倒也不算违心。
“你要杀了我吗?”
“你不杀我,我不杀你。”
说罢,那人将大刀一挥。
白玉春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欲偷袭白玉春的蒙面壮汉便如此倒头在地。
他只用手在空中一握,那蒙面壮汉就被他掐住了颈脖。
“解土中碧,不难”黑衣侠客一把扯掉那壮汉蒙面的黑布,将壮汉扔到白玉春面前,“这人早在几年前就该死在你剑下了。杀了他,活下去。”
杀了他,活下去?
白玉春做不到。
他杀不了人。
纵然如今那些昔日从他剑下捡回一命的人,重返白玉堂,杀了他的义父义母、杀了白玉堂数百门人、杀了那些在白玉堂习武的孩子、杀了他的江湖傲骨。
白玉春还是做不到。
他杀不了人。
“剑硬心软,是剑客的大忌。”
“是啊,”白玉春,用尽他余下的所有力气,用手支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勉强立稳后,抬手扔开了那柄断剑,“那我便不做剑客了。”
“这世上,再无白玉春。”
将死之时,他更确定,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他要活下去,慢慢洗清他的孽缘。
*
云高天阔,秋光如洗。风烟俱净,稻浪翻金。
相府一夜覆灭,白玉堂一朝尽毁,往事似是已被遗忘。
皇宫里,新来的相术师正学着明宸郡主黄金善留下的经书策论。
武林中,新出关的弟子在背着白玉堂堂主白玉春写的《江湖武律》。
武在律之下,术以人为先。
永绥吉劭,市井繁华,行人悠悠,这世道一片太平模样。
江湖之上,继黄金善与白玉春之后,再无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