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姑娘还能有新曲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趁他笑得不能自已,黄金善赶紧溜了。
要放在三年前,谁敢这样嘲笑她,她天生就是相术师,从没有人敢让她学什么琴棋书画。
被卖进翠玉楼时,为了不卖身,她就学了两个时辰古琴,便从来只弹一首曲子。这首曲子弹得也就中规中矩,客人让她弹别的,她就弹得如雷贯耳,时间长了,自然没人乐意听她弹曲儿,也就少有人点她,她还算是乐得清闲。
吉时就要过了,她瞅见街头那个摊贩,看着老实便想着打听打听,“这位摊主,你知道这街上有哪位摊主姓白吗?”
摊主抬眼看她,手上没停地在切肉,“我就是,怎么了?”
“噢噢,那还有其他白姓摊主吗?”
“没了。”他没多话,招待起了旁边要买肉的客人。
不是吧。
黄金善就这么愣愣地站在他正前方看他,他生的高,长相很是周正,看着就是好人,但嘴边的胡渣长长短短,让人怀疑他买不起小刀,眼神有些犀利,哪怕正笑着对着客人,仍能感觉到那种肃杀之意,只是不知道是对人的还是对猪的。
这根本不是一个天下第一大侠的样子。
但他就是白玉春。黄金善从未看错过人。
*
拿剑指着黄金善的时候,白五还以为这是他们的初见。
“不是作画吗,大哥为何拿着剑?”黄金善也没想到,今天翠玉楼请来作画的画师就是白玉春。比起买肉的屠夫,这个身份确实更适合隐居的大侠。
“因为我要杀你啊。”他话里带着戏谑,好像她这条小命不足为奇。
“大哥为何要杀我?”黄金善还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摆弄着她手里的古琴,琴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就是不见她弹半个音。
“因为有人要买你这90斤的猪肉。”白五的剑仍然对着黄金善,他正思考着开口敲诈的时机。
“噢噢,大哥我没有90斤,你这算不算黑心商贩压秤啊?”
她没想到他压根不搭理这鬼话,话音未落便挥剑而来,情急之下,她拿古琴挡了一刀。
“不是,大哥,我不仅没有90斤,我也不是猪啊!”
“少废话,拿命来!”
他作势又要砍,她只能拿着剩下半边琴挡着脸,“行了白大哥,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你赶紧告诉我怎么才能活命吧!”
“算你识相,把所有钱都交出来,滚吧,再也别回翡城。明天我会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白五第一眼看到黄金善那样子就有点恼,这么瘦瘦小小的,住在这翠玉楼最靠里的房里,他画了整整33张画像才终于轮到这个善姑娘,差点他都以为今晚得不了手了!而且这样子看着就没有人气,估计积蓄也很少,好在这楼里的姑娘有了出去的机会,必定逃得远远的,他能放心地敲那个买凶的人一笔。
“白公子,我没钱,而且我逃出去万一被抓回来怎么办?”黄金善对着白五眨眼,话说得可怜,眼里却都是狡黠的笑意。
“你忽悠谁呢!能在翠玉楼里装琴师,你还骗我你逃不出去?”白五气笑了,拿着剑又对她挥了两下,她真当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谁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黄金善收起了她那可怜的姿态,说得平淡。
“谁家琴师出了事先舍了琴啊,而且你这五指如此白嫩,半点茧都没有,怎么可能真练琴。”
还好,收拾得粗糙了一点,脑子还算灵光。黄金善心里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事先知道今晚你会来,反正过了今晚,这琴也就无用了。”黄金善站起身,紧紧盯着白玉春那双眼睛,慢慢向他靠近,双臂抱在胸前,一副长辈要抓晚辈的模样,“白天杀猪,晚上杀人,还要当画师,离了白玉堂,白大侠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啊。”
她惊喜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那一点点抗拒,语气从犹疑变得笃定,张口吐出那咒语般的三个字,“白玉春”
秋初晚风渐凉,微开的窗户被阵风吹得一响一响,刚刚被白五砍了一半的琴被吹倒在地,琴弦发出一声余音。屋内的红烛晃着,两人的相对的身影便随着风吹时大时小。
日月更迭,午夜未必不是良时。高人相对,此时怎就不是良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