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两人各自掌灯。
付媛捋着手袖,生怕墨汁沾污了衣物,将毛笔轻置笔架。
紧接着,她取了镇纸,看着手中绘卷。
绘卷上的单阎,眼底藏了万般情意,他手握着茶盏,笑得宠溺。
回过神来,她这才惊觉,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竟全是单阎。
她就似被摄了魂魄,他的一颦一簇,都格外引她注意。
若单单是引她注意,她倒不会这般生气,毕竟从前亦是如此。
可是如今,她非但想起单阎,脑海里全然是他的喜怒哀乐,甚至连自己心底的敌意也少了许多。
她并非榆木,单阎对她的情感如滴水石穿,一点点穿透过她封闭已久的心。
若是那阵敌意消退,倒衬得两人真是天真一对。
知根知底,分外熟悉,只不过被那阵恨意如纱般隔在了两人之间,才显得分外生分。
付媛一语成谶,扬州的这场雨下得格外绵延。
树上蝉鸣渐起,汛期将至,单阎不得不将手上的航线规划搁置。
水涨船高,近日来单阎几乎每日都要到下游勘察,生怕发生决堤。
这一旦决堤,下游死伤惨重,紧接着的河运恢复也会是极大的难题。
今日,付媛醒得格外早,是她特地吩咐过金枝,在单阎醒来前唤醒她,多早也不打紧。
她刚洗漱好,便听见了对门的声响。
付媛提裙,一路小跑到单阎面前,“等等我。”
单阎嬉笑着偏了偏脑袋,“夫人昨夜睡得不够安好吗?怎醒得这般早?”
他印象中,付媛似乎就没有醒得早的时候。
伸手抚过她额头,确认没有发热,这便更觉着奇怪了。
付媛蔑了他一眼,扯着他衣袖便往外头走,“少废话,不是要去下游视察民情吗?”
她与单阎一同出行,不过是为了寻借口,体恤民情罢。
单阎知道自家夫人心善,只是不知为何这般唐突。
或许她会心转意,想好好做她的转运使夫人了呢。。。?
他抿嘴偷笑,揽过付媛的腰,与她一同出府。
“少爷。。。”少年穿着青蓝长袍,手里紧紧攥着缰绳,身旁的白马衬得他更加俊俏。丁维见了付媛,忙低下脑袋,“少夫人。”
“今日夫人同我一同出行。”单阎高高地昂起了脑袋,挺着胸脯,颇有炫耀的意味。
他先跨上了车舆,又俯下身,牵过付媛的手,“夫人当心,”搀扶着她上马车。
付媛刚站稳,这便松开了单阎的手,直勾勾地掀开了车帘,弯着腰坐在一旁。
单阎的手悬在空中,看着夫人的背影,依旧笑得粲然,半点不似人前那样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