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敏看见爸爸的脸仍埋在报纸里,手却腾出来,把热茶往妈妈那边推了一下。
妈妈的眼神冷冷略过茶杯,拿了杯牛奶。
妈妈就像还珠格格里香妃娘娘,美丽,端庄,温柔,但透着寒气。不光对爸爸,对她,对那个弟弟,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也是如此。
她姓鄢,弟弟却姓谢。
十年前,她刚上幼儿园,妈妈消失了,她被爸爸接回家的时候,怀里抱着的就是弟弟。
那时候开始,妈妈就总是咳嗽,常常吃药。
鄢敏固执地认为,妈妈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没精神对他们热情,所以,她收起调皮,要求自己在妈妈面前做一个懂事的好女儿。
有一年,他们一家人应邀去别人家玩,妈妈让她跟爸爸说想回家。
爸爸在忙,由妈妈带她离开,可妈妈没带她回家,她们来到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到处都灰扑扑的,好像进了蜘蛛精的洞穴。
妈妈把她留在车上,她自己溜下来,顺着土坡走,却看到妈妈在对一个小土丘说话。
土丘阴森恐怖,像电影里僵尸的住处,鄢敏看见碑上刻着“谢”什么,后面的字看不大清。
虽然小,但那时的她,隐约懂得妈妈在做什么。
小女孩鄢敏把这个片段,还原成一个比梁祝更凄美的故事,碍于主角是她的家人,而反派显然是她另一个家人。
她的小脑仁短暂地宕机过一段时间,然后,她选择和妈妈一起,隐瞒了这个插曲。
鄢敏不喜欢弟弟,他的胳膊像藕,仿佛一用力就会断,他哭起来的嗓门像商超大喇叭,还播的都不是鄢敏爱听的。
但他抱着她的脚,喊家姐家姐的时候,鄢敏还是俯身把他抱起来,她看到妈妈在冲他们微笑,便逗逗他的小手,笑着说姐姐喂你吃饭饭好不好?
小东西就笑起来,好像一颗粉雕玉琢的丸子,那般天真地冲她笑。
她突然觉得罪恶,这个小家伙在不知不觉中就受了她的利用。
吃完饭,鄢敏就回房间了,她依旧趴在窗口看外面,她的房间在房子的侧面,从这里可以看到左侧的那栋房子。
与自家的别致富丽相比,那栋外表和他家相似的房子,却给人以破败颓唐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那扇从没开过的门,紧紧闭着的窗帘,杂草丛生的庭院。
鄢敏不认为那栋房子无人居住,因为放在窗台上的那盆花,下雨时便会消失,天晴又会出现。
可她没有一次,看见有人出现在窗后,如果不是她花了眼,那么就是闹鬼了。
而鄢敏两个眼睛的视力都是1。0。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这个结论,使这栋房子在鄢敏的眼里,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就像放在盒子里的蛋糕,叫人垂涎三尺,里面装的是什么口味,又是什么形状?
鄢敏乐此不疲地猜想,是男鬼还是女鬼?多大岁数?长相如何?有没有飘过来的风险?
她想,按港城这个天气,12个小时都是烈日,飘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晚上就不一定了,她得关严窗户。
鄢敏在日记本上写道,关紧门窗,然后画了一只长发掩面,穿着白袍,脚踩滑轮鞋的鬼。
她拿出相机对着外面咔嚓咔嚓一顿乱拍,这个相机是她的新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