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秀吓了一跳,连忙朝他回礼,弯腰就要鞠躬,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谢舟没有理会那人,对赢秀说道:“我们先进去。”
赢秀被拉着走进朱门,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跪在地上,满脸的谨慎小心,仿佛面对的不是赁屋的租客,而是什么令人畏惧的洪水猛兽。
莫名的,赢秀脑海中闪过一句话,牧民者必有官相,方才那人便有官相。
“那是什么人?”赢秀疑惑地问道。
谢舟却毫不在意,仿佛已经见惯了别人卑躬屈膝的模样,“不用在意。”
赢秀“哦”了一声,心想如今的屋主都是这般赁屋的,看起来对行客很是殷勤。
一旁的商危君却捏了一把汗,那分明是荆州的郡守,一来便打听了陛下的行踪,眼巴巴地赶过来献殷勤。
官至郡守,竟然如此没有分寸,他都想把自己的心眼借几个给他了。
赢秀盼着去牧场骑马,夜里睡不着觉,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睡在他身旁的谢舟向来觉浅,也没有睡着。
“谢舟,”赢秀不再翻身了,平躺在床上,小声唤他。
“赢秀,”谢舟低声回应他。
两个人像是做贼一样,在寂静的长夜里低声唤着彼此。
赢秀又翻了个身,面朝谢舟,借着荆州的朦胧月光望着一身白衣的青年,在他眼中,门客身上的白衣比月光还要皎洁。
不同的是,月光是难以捉摸的,谢舟的衣裳是触手可及的。
他伸手牵过谢舟的袍裾,亵衣比外裳更薄更轻,一片冰冷的柔软,被他握在手心。
赢秀低声感叹道:“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少年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睡意,显得有点飘忽,像是从遥远世外传来的,某种不切实际的美好。
谢舟攥住他的手,语气平静:“会的。”
这世间只要他想要的,都能实现,而赢秀要做的,就是一直让他保持兴趣。
赢秀抬起头,轻轻啄吻了谢舟一口,他总觉得谢舟香香冷冷的,看起来很好吃,却不知道要怎么吃,只能这样浅尝辄止。
谢舟伸手按住了赢秀的脑袋,低下头去……
良久,终于分开。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谢舟问他。
不知是不是赢秀的错觉,对方的声音似乎有点暗哑,格外的低沉。
“七月,”赢秀补充道:“明年七月。”距离现在还有将近八个月。
谢舟这么着急给他送生辰礼物么?
谢舟没再说话,四面复归寂静。
翌日,荆州牧场上,黄草连天,天地平阔。
浑身通红的马驹仰着头颅,优雅地踱步,牵马的马夫站在一旁,殷勤地为赢秀介绍骑术。
不远处,谢舟朝这里走来,马夫立刻识相地退后几步,径直退出了赢秀的视线,赢秀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好好的马夫解开缰绳,倒退着离开,不免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