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缓缓松开力道,低声道:“……寡人要。”
——这是赢秀亲手给他带上的。
不管是桎梏,是锁链,还是别的什么,都好。
“哦,那你戴着吧。”赢秀最后看了一眼那道丑丑的金链,虽然不够好看,但是金光闪闪的,细看还是挺好看的,他都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给谢舟。
与此同时,赢秀的刺客身份已经传遍南朝。
南朝士族起先震惊陛下爱上男宠,又震惊陛下有意立男宠为后,再到如今,得知男宠竟是刺客出身,他们已然有些麻木。
这么刺激的吗?
不愧是暴君,看上的人果然大有来头。
再联想前阵子的寿春坞主案,不少人已经推出了部分真相,甚至有人编了话本戏曲,廛里阁衙,不时有人传唱。
本是将军之子,家族蒙冤沦为刺客,偶得帝王之幸,登天子殿,坐天子位。
唱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甚至已经有史官准备把赢秀列入南朝佞幸传。
这一切,随着北上归朝的羌人商贾,传到了北朝。
三月春风吹呀吹,吹不去笼罩在故国上的沆砀雾气。
鸾台上,明昔鸾在唱广陵散,歌声柔美婉转,南国的水乡雾气扑面而来,唱得人心都醉了。
羌王登上高楼,立在悬梯上,呆呆地望着她。
这么多年过去,寒刀也炼作了绕指柔。
他心底的怒意消散了不少,变为平静,等明昔鸾唱毕,才道:“玄武湖比试,南朝赢了。”
明昔鸾一动不动,就连眸光也未曾变化,仿佛并不在意
“你猜,使者在南朝发现了谁?”羌王不紧不慢,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冰冷的笑意,仿佛有意要看明昔鸾的笑话。
红衣女子不曾看他,低眉垂首,安静地像一只无声无息的柔弱鸟雀,被折了翼,只能静静地蛰伏在猎人手中。
得不到明昔鸾半点反应,羌王也不恼,继续道:“扶危,你和瘐明的孩子,是不是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明昔鸾骤然抬眸,定定地望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真假。
羌王陡然沉默,有意要看明昔鸾求他的模样,等了片刻,始终不见眼前的女子有何反应,他只好自说自话:“士族的刺客,南朝帝王的男宠,你的孩子,果然厉害。”
说到最后一句话,羌王尾音拉长,意味深长,从刺客到男宠,谁人不说一句好手段。
良久,明昔鸾动了,缓缓直起身,直视着羌王,“……你说什么?”
羌王笑了,平生头一次如愿,看见自己视作宿敌的女子因他的话露出一点波澜。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本王说,你与瘐明的孽种,如今是昭肃帝豢养的男宠。”
所谓男宠,能是什么好东西,以色侍人,承欢人下。
至于昭肃帝如何宠爱赢秀,甚至为他设凤椅,有意立他为男后,诸如此类的种种传闻,羌王一个也不信。
昭肃帝为何不直接立他为后,总不可能是赢秀自己不愿意吧?
明昔鸾单薄杂裾下的身躯正在轻轻颤栗,眸光颤动。
“你说谎。”
羌王无所谓地笑了笑,听闻使者在南朝被轻辱的不快骤然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