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已经来不及背着白玉京离开,便半拖半抱地将他挪到一块半人高的残破墓碑后面,让他靠坐着,至少能舒服些,也能防着有人用暗器从远处暗算。刚将白玉京的身子扶正,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已如骤雨般砸在坟地的泥土上,带着浓重的杀气。
几支火把猛地刺破黑暗,摇曳的火光映出楚曦略显单薄的身影。他再次拾起落在地上的长生剑,毅然挡在白玉京身前,淡淡道:“你们来了。”
胖成肉球的朱大少气喘吁吁地率先出现在楚曦的视野中,那几乎只有绿豆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紧接着,赵一刀和他那魁梧的兄弟提着厚背大刀,如同两尊门神般堵住了另一个方向,将楚曦的退路完全封死。
白马张三并未骑着他那匹白马,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脸色则是阴沉如冰。在他身侧不远处,苗烧天和青龙会的三人则如同鬼魅般自坟包后头闪身而出,转瞬之间,楚曦和动弹不得的白玉京,已被这几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团团围住!
火把摇曳,将乱葬岗映得如同鬼域。
几张或贪婪、或凶狠、或阴沉的面孔,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愈发狰狞。
但他们却不敢轻易迫近。
因为……白玉京,还没有死。
他们谁都不能确定,白玉京现在的颓败模样,究竟是真的无法动弹,还是引他们入彀的诱饵。
朱大少那个黑衣保镖此时也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似乎被这阴森的环境和满地的尸体吓得不轻,又或许是跑岔了气,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小心翼翼地躲在朱大少那庞大的身躯后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被众人围困在中央的楚曦,却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中,缓缓挺直了脊背。那张在火光映照下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贪婪的脸上扫过,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几位跟了我们一路,实在辛苦。”
朱大少的脸上也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似乎是想让自己尽量显得和善些:“楚公子,只要你愿意交出那样东西,我们绝不为难,立刻就恭送公子上路。”
“哦?上路?”楚曦挑眉微笑,“可惜在下还很年轻,并不想这么快……就上那黄泉路。”
“这可由不得你!”苗烧天面色一沉,右手伸入腰畔的麻布袋子,再伸出来时,手臂上已赫然盘了条通体赤红的毒蛇!
“这位……就是擅长驱使毒虫的苗峒主吧?”楚曦笑着对苗烧天点头,这笑意十分迷人,任谁看了都会恍惚一下的,“在下从小怕蛇,但我劝你还是不要让它过来得好。毕竟在下手中藏着的这张纸,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毁掉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长生剑看似随意地抛到白玉京手边。自己则缓缓抬起右手,小心地从袖中抽出那支温润的玉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一直忍着没有出声的白玉京。
只见楚曦修长的手指在笛身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灵活地按动了几下,伴随着几声极其轻微的机栝声,那看似浑然一体的玉笛顶端竟瞬间弹起,露出了一个极其精巧的暗格。一卷薄如蝉翼、泛着淡淡古旧黄色的图纸,被楚曦从容不迫地从笛管中抽了出来。
孔雀图!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骚动和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黏在那卷薄薄的图纸上,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楚曦两指拈着那卷图纸,将它完全展开,借着摇曳的火光展示在众人眼前。他的声音被夜风掩得有些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孔雀翎图纸。”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唇角的笑意更深也更冷:“不过,这东西太过金贵,哪怕只是被我吞掉一个角,也会成为废纸一张。你们若想动手……我倒是想知道,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手快?”
朱大少忽然又笑了:“正因如此,这东西寄放在楚公子身上,对公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交给我们的好。”
“交给你们?”楚曦转向那三个青龙会的汉子,提高了声量,“诸位难道忘了,这可是青龙会的东西!我要给,也应当交给青龙会的人,否则……岂不是公然与青龙老大作对?”
在偌大江湖之中,又有谁敢公然与青龙老大过不去?
那三个青龙会的汉子闻言都是精神一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其中一人立刻踏前一步,语气强硬:“楚公子果然识相,这东西是青龙会的,自然应当由我们带走!谁敢伸手,便是与青龙会为敌!”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接话。
就在这时,朱大少那绿豆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肥胖的脸上堆起更加和气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青龙会的东西,自然该归青龙会。只是……楚公子方才也说了,这东西金贵得很,万一在交接时有个闪失,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我看……还是我们来帮三位收着吧!”
杀机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