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在耳房中挑挑拣拣,选了几个鱼篓和一只木桶,按了按鱼篓的柔韧性,冲着易殊道:“集上虽然有卖鱼的,但是哪有自己捉的鱼新鲜。”
兴奋的声音隔着门都听得见。
易殊站在院子中的古树下,无奈地轻笑两声当做回应。
他当初回山上的时候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下河摸鱼,所以根本没有准备方便行动的窄袖胡服,全是轻松舒适的长衣大袖。
在河里肯定不方便,所以便只能找一条襻膊将碍事的袖子挽了上去。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交领长衫,形制规整,材质轻盈,宛若谪仙。
可惜要下河。
宽松的大袖被一条碧色的襻膊横上去,颜色上倒也相配,常年隐匿其中的手臂也暴露在阳光下了。
没晒过太阳,那双手臂可谓是白得晃眼,但也不是病气的惨白。
“殿下真的不去吗?”易殊偏着头系挂在脖颈上襻膊,正好看向站在旁边默默看着自己的李自安。
可能因为半天没系好襻膊,他本来就长的睫毛颤动了好几下,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只是眼神又十分清明干净。
李自安指尖挣扎了一下,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
易殊点了点头,正好已经系好了,便直起了身子。
他没有强求李自安同去,虽然自家殿下对宫外的一切都很好奇,但有些东西还是需要时间去适应。
比如河床上的淤泥和软沙,恐怕就需要突破很久。
易殊倒是对此无所谓,从小世子和世子妃对他就比较纵容,上山下河,打鸟捉鱼,几乎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倒不会觉得接受不了。
但李自安在一望无穷的朱墙中度过了二十余年,再想做出改变也没那么快,更何况他了解外界还是通过私下的闲书《五臧山经》。
下次吧,来得及的话就下次。
于是李自安眉眼带笑,上前整理了一下易殊被襻膊折皱的袖口,轻声道:“我在家等你们。”
……
夕阳偏西,天空染上一览无余的橘色霞光,外面才隐隐传来声音。
“回来啦~”
人都还没走到,春桃的声音隔着老远就听到了。
李自安扇了扇灶台的火,抽空往门外一瞥,穿着绀色窄袖圆领袍的少女双手提着木桶,摇摇晃晃往前跑,像是很费劲的样子,木桶还在滴答滴答往外滴着水。
李自安放下手中的干柴前去帮忙。
春桃把桶往地上一放,维持着弯着腰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走不动了。
“不用不用,我这个不重。你去帮公子吧。”见他过来,春桃忙道。
李自安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不经意往桶里一看,其中有一层浅浅的水,一尾红色的锦鲤正在其中游动。一般捉鱼都不会带着水回家,除非是准备养活,看样子是要养着了。
果然,春桃已经炫耀起来了:“公子同意我养着玩。”
“嗯。”李自安笑着回应了一声,倒不是敷衍,只是他一贯不怎么会应付小女孩儿。
看样子春桃手中的东西的确不重,不用帮忙,于是李自安便往后面望去。
那个天青色又带着一丝碧色的身影落在后方,左右手各提着一筐鱼篓,被水打湿的鱼篓颜色比走时深了些,现在还往下淌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