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训也不好坚持,只能让礼官给一些例行的赏赐,王延邑这才得以退下。
又接连着赏了好一些人,一般到这个时候,便是宴会要结束之时,易殊后背抵上冰凉的承重柱,终是松了一口气。
李训清了清嗓子,要说些宴散的场面话,却见离国的老王后从席间起身,学着大圌的礼仪伏拜。她并不会大圌话,她随行的女官跪拜在地,用生硬的腔调替她开口:“启禀大王,额吉可敦有要事商议。”
易殊的眉头霎时皱了起来,只觉得不妙。毕竟宴会到了封赏时,大多数外邦的来宾早已退场,竟没注意到离国的一行人还留在殿内。
若是有要事,也应当在清晨朝贺的时候商议,宴会本身就不是适合谈事的场面。
李训眼底都已经有了倦色,但见离国老王后亲自开口,又正襟危坐,一边招呼人起身,一边道:“王后请讲。”
女官一板一眼地将李训的话转述给那位老王后,后者不卑不亢地起身,然后神色深沉地扫过殿内众人,便继续开口。
女官凝神转述:“早就听闻大圌有位公主,性行淑均,容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此番我大离国来访,特意请神数日,为公主选出神赐的圣礼,还望陛下容我们呈上来。”
原本已经神色恹恹强撑着精神,却没想会在此时听见自己的封号。昭宁惊愕抬首,对上殿中老王后深邃的眼眸。
离国多高原,日头毒辣,据说比大圌多两个时辰的白昼。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离国人比起大圌人明显见老,肤色黑中透着红。但这些也尚不足以震慑昭宁,真正让她心里无端感到恐惧的,是那位额吉可敦深不见底的眼睛。
不过自己堂堂一国公主,怎会被她人一个眼神威慑,终究是维持着面上的镇静,将目光投向高台上的圣上,毕竟那额吉可敦也不过是在问皇上的意见。
李训倒是从来没应付过这种状况,视线短暂于殿中的离国人交汇后便转向了昭宁。说起来昭宁虽然从小被养在宫里,但李训也没有见过她几回。
一方面是他连李自安都无暇顾及,又哪里来的空闲关注石凌云亲封的公主。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这个侄女的愧疚。李训又没有办法阻碍石凌云将其接进宫,便只能任由被恭亲王府捧着的千金,被关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墙内。不过虽没有过多关注她,倒也差遣人打听过,石凌云待她倒也不算亏欠。
望过去的眼神又慈祥了三分,李训放柔了声音问道:“小祐意下如何?”
昭宁没想问题又抛给了自己,但她哪有拒绝的权力,便缓一口气,端庄笑道:“但凭陛下做主。”
这意思便是应了,额吉可敦便向着大殿旁边候着的仆役招了招手。两个半身披着羊皮的少女便一起双手捧着木匣走到殿中,身后还跟好几个同样打扮却空着手的彪头大汉。
为首的两人并未走至昭宁的案前,而是顺势跪在殿中,整个人都伏在地面,惟有手上的木匣高高举过头顶,朝向昭宁的方向。身后的其他人则是单膝跪地,双手按在地面两侧,俯首不语。
昭宁面不改色地起身,微微颔首,缓缓走至殿中。
伏地的少女心有所感,提前一步便打开了木匣,一串白森森的项链映入眼帘,像是由珍珠串成,却又不似珍珠的光泽,一时看不出什么材质。
女官也顺势转述身侧额吉可敦的话:“公主不妨拿起来看看,此物称为‘天格辛’,吾国最高嘉奖。是杀取二十只嗜血狼王后,取他们的尖牙磨制。而制成这条天格辛的狼王都是由阿伦乞王汗亲自猎杀。”
离国多畜牧,比起人,狼才是他们的天敌。而离国人仿佛天生就会猎狼,各个都是高手。不过杀狼容易,杀狼王可不容易,毕竟狼是群居的畜生,若是要杀狼王,只怕是要将群狼全部猎杀,这可不是易事。而这‘天格辛’,对离国来说都是圣物,只有每年大祭的时候才会贡出来,这次居然舍得赠予,还是王汗猎来的材料。
昭宁原是准备依言拿起来看看,但听清楚此物是天格辛后也不好动弹,被架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自然听过此物对离国的珍贵,所以格外不好回应。
李自安刚欲开口替昭宁回绝,便见她抿了抿唇,缓缓吐出一口气,冲着额吉可敦欠了欠身,郑重道:“此物过于贵重,昭宁万万不能收下。”
额吉可敦虽然听不懂昭宁的话,却看得懂她的动作。不过她并不没有打算放弃,一边说着离语,一边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取出天格辛,不由分说地戴到昭宁颈间。
同时女官的话清晰地传入在座众人耳中:“特意为公主制成的,还妄公主不要见怪。天格辛虽然珍贵,但万万不及公主万分之一。秋末鄙国大祭司例行占卜,算出公主殿下竟是百年一见的‘萨忽尼’。”
像是怕大圌人听不懂,女官还解释了一句:“萨忽尼在离语中代表着草原下的神女,是为神赐之女。”
“所以,吾国此番前来,是为与大圌结为秦晋之好。”
【??作者有话说】
离国的东西都是编的,不要对号入座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