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安点了点头,从塌上下来,稍稍整理了一番的衣裳。
近来天气愈发冷,虽然书房中暖炉足够温暖,他们也不像夏日在案几上下棋,在榻上裹着锦衾对弈,也生出几分意外的情趣。
李自安又正了正发冠,才回头对着易殊叮嘱:“外面凉,倾之在榻上等着。”
李自安走到门口的时候,追云已经将梁文谨迎进来了。
又是白雪皑皑的冬日,一身紫色的宫装衬得梁文谨神色更加狡黠,李自安并不喜欢同过于算计的人待在一起。
不过自家倾之倒是很欣赏他,便也没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梁少卿。”
“太子殿下吉安。”梁文谨虽然在易殊面前倨傲,但在李自安面前倒是不敢放肆,连脸上的假意恭维都收起来了,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李自安颔首,脸色缓和了些:“请随我来。”
追云识趣地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不过还是插嘴道了一句:“殿下的书房,平时可不让旁人进,梁大人倒是来得巧。”
梁文谨嘴上道殊荣,不过看到易殊的时候骤然明白了一大半。
估计是嫌大袖麻烦,这人现在居然还穿着单薄的衣裳,若不是太子的书房暖炉够多,只怕不知冻死几时了。
恐怕也正因此太子才没有转换谈话场所,直接就带他到了‘旁人不能进’的书房。
易殊倒也没有像自家殿下所言在榻上等着,梁文谨毕竟还是堂堂大理寺少卿呢,倒也不必这般折辱他。并且越是精通人情世故的人,平日里越是在乎尊卑,他要是真在榻上等着,只怕梁文谨心里已经咒骂他千百回了。
“小梁大人。”易殊浅笑着躬身道。
“不敢,”梁文谨颇有眼色地回礼,“好巧,易侍读也在这里。”估计是知道自己理亏,梁文谨的神色可比前几次见面要平和得多。
易殊刚欲开口回话,李自安就非常平静地望向梁文谨:“不巧,我们在等你。”
易殊浅笑了一下,打着圆场,将人引至旁边的案几:“小梁大人请入座。”
几个人神色各异地齐坐一堂,梁文谨率先开口:“二位莫非在生梁某的气,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有时间不得已而为,没时间提前通信知会他们一声,实在是荒谬。
“梁大人还要合作吗?”易殊神色不变,拿起砂壶倒了一杯茶,态度平和地推了过去。
梁文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李自安的脸色,太子殿下一向喜形如色,现在也没有刻意掩饰不满。
再看向易殊,虽然脸上是得体的笑,但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所以他的笑并不能说明什么。
不过梁文谨稍稍换位思考一下,便清楚两人在想什么,换成是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于是他恭敬地接过了易殊的茶,状似无奈地道:“我也得在最大限度争取梁家的利益。”
“那我们同小梁大人的联盟还算话吗?”易殊还是坚持前面的问题。
“自然,任凭差遣。”梁文谨依旧笑着回答,只是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他不爽也很正常,三人心知肚明,虽然说是联盟,实际上梁文谨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被证据钉死的当然不只郁苛。
只是易殊这般追问下来,让梁文谨更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也算是罚他擅自行动。
不过说起来,梁文谨也有谈判的资格,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易殊还在京城,甚至就在太后眼皮子底下的人之一。
想到这里,易殊突然明白自家殿下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了,毕竟梁文谨下朝后有的是时间与太后独处,要是想要说点不为人知的秘密讨太后欢心,必然神不知鬼不觉。
虽然这不能给梁文谨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但至少能解一口气。
于是借着案几的遮掩,易殊偷偷伸出手,拉住自家殿下的手宽慰地拍了拍。
毕竟他觉得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梁文谨应该干不出来,并且他现在不得不和他们绑定在一起,惹怒他们只怕没什么好处。
不知道安慰起没起到作用,太子殿下的金口终于开了:“郁苛为何愿意?”他的声音冷漠平静,其实并没有探究的意味,不过天之骄子的威严倒是显露了几分。
梁文谨很快反应过来二人清楚他的一举一动,只能无奈地道:“他总归是走到绝路了,不过早晚的事。我只不过是让他死得明白一点……”
“嗯……”易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许诺他什么?”就算知道早晚会死,但是哪有人能真正在死神面前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