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之时,易殊便早早到了扶风书房,追云脸色有些僵硬,却还是一声不吭地给易殊推开了门。
李自安倒是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开始处理公务了,现在还在正月出头,本该是休沐的日子,只是如今要准备和亲的适宜,各部都将重心放在上面,丝毫不敢懈怠。
除此之外李自安还要忙着照顾身体每日愈下的皇帝,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定川昨夜过得可还习惯?”李自安听见开门声,并未从书卷中抬起头来。
易殊没问殿下怎么知道的,毕竟人是追云接回来的,他缓步进屋,回道:“他在琼州都习惯,溪园怎会不适应。”
“那你昨日怎样?累不累?”李自安在文书上批上几个字,继续例行问道。
昨日同王延邑进屋以后,就聊起了儿时往时,所以就没再去找殿下,估计殿下因此以为自己忙得脱不开身。
易殊“嗯”了一声,刚想继续回话,门突然“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打断了他的话头。
门外立马传来追云闷闷的声音:“殿下恕罪,我一时没收住力气。”
这突然的惊响使得落笔的一撇歪了三分,李自安先是道了一声无事,才从书案中抬起头来,伸手将易殊拉到身侧,小声问道:“你们昨日出去可曾遇见什么棘手的事?从昨日回头起,追云便一直心不在焉。”
易殊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这事对追云打击这么大,佯装懊悔道:“大抵是我的缘故。”
“是吗?”李自安闻言声音却带了笑,自家倾之温柔亲人,贯来不会与人起争执。而追云性子大大咧咧,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这两人若是能有什么矛盾,那可比铁树开花还稀奇了。
李自安已经将易殊揽在身边,易殊顺势将手搭在殿下的肩上,偏头望他的眼睛,慢条斯理地道:“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李自安稍稍愣了一瞬,原以为什么事,竟是因为这个。不过想来追云心思单纯,连看画本子都只看江湖游侠,男人之间的感情他恐怕的确很难接受。
“那多谢倾之了。”李自安低声轻笑一声,让易殊坐在身侧。
“谢什么?”易殊难得神色比平时还要认真,虽然知道殿下必然不会为此生气,但这也不见得有道谢的道理。
他依言坐下,今早束发有些匆忙,额前的碎发垂了几丝下来,在眼尾晃来晃去,带来阵阵痒意,但他此时专注地瞧着殿下,无暇顾它。
李自安伸手捋过去,指尖不经意掠过耳垂,温声细语地问:“那想必定川也知道了?”
“嗯。”耳朵像有羽毛拂过,易殊眨了眨眼睛,抿着唇回道。
“那很好,”李自安望向眼前人的目光很坚定,“你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知晓这份情谊,那世间便多二人替我们绥福。”
说话的人明明那么柔和,可这话却又格外沉重。
只是福气总是好遥远,于是易殊垂眸问道:“那殿下,福气会降临在你我身上吗?我们会有善终吗?”
自家倾之总是天马行空,李自安其实总在想,据说人在真正欢喜的时候不会假设那么多不尽人意的将来,但倾之不同,他越是欢喜,他越是担忧。
李自安不想信口胡诌,他抬眸望向窗外,凝视了很久很久,才缓声说:“会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有善终。”
并非独独两个人,而是每一个人,包括王延邑,李祐,追云,春桃,彩云彩月,还有大圌的黎民百姓。
其实二人都知道这只是夙愿,充其量只是承诺,但易殊终是应道:“好。”
还有这么多事推着,两人也没空说太多闲话,李自安重新执起笔,蘸着墨问道:“定川进宫所为何事?”
易殊一连寻见王延邑多日未果,虽是知道对方定会为昭宁的事奔波,倒也不清楚为何需要进宫来,并且还是藏着躲着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