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殊虽然往日并不喜欢香料,但是殿下主动提及,也不便拒绝,便颔首道:“殿下请便,只是我这里并未存有香料。”
对方早已料到易殊会准许,已经在香炉里放好了香料,只等点燃。
安神香浓郁的香味渐渐弥散开来,易殊不适应寝室有香味,但是殿下身上总是有一样的淡香,这样想来,倒也能勉强接受。
李自安见易殊站在原地没动,开口道:“倾之劳累一天,早点入寝吧。”
易殊垂下纤长的睫毛,并没有走近,似是在思索对方的话,又或许是在想殿下半个时辰前分明有些生气,怎么自己哄好了自己。
李自安终是为自己的深夜拜访做出了解释:“先前那副模样,是我不好。”
易殊此刻骤然明了,原来是因为先前分别时殿下赌气没有说话,此刻是过来示好的,但自己怎么会计较这些琐事:“怎会生殿下的气。”
“你穿得单薄,别站着门口了。”李自安依旧执拗地道。
易殊只道殿下是要看自己睡下才能安心,便依言踱步走到床侧,规规矩矩地躺好了。
但半刻钟的时间悄然而过,殿下还是坐在案几旁一言不发。
易殊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他在马车上醒来时殿下对他说的第一句,有些无奈轻声道:“我能睡着,殿下何至于此?”
李自安见他躺下,便将软垫移到床头,替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才回他前一句问话:“害怕的人是我。”他自然怕倾之梦魇,但是他更怕的是倾之从梦魇中醒来时是孤身一人。
面前的人背着光,周身被烛火勾勒出柔和的光辉,虽然没看向自己,却还是隽秀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易殊一时恍了神,半晌才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摸索了一番床沿,轻轻搭在李自安放在膝上的手上,温声道:“殿下睡不着?”
被碰到的人身形一顿,似乎有些僵住,但回过神来也只是注视着他手上搭着的那只手:“你离开了两次,我不能第三次失去你了。”
还未待易殊巧言善辩一番,李自安继续道:“怎么一没看紧你,你就会消失。”他不过是去琼州解决一些小事,结果易殊一声不吭就到了庆州戍边。后来又按皇祖母的旨意前往鹿鸣寺祈福,这人起兵一走了之。
这一次也只是因为禁足没有亲自跟着倾之出门,竟然又出事了。
若不是他事先让追云跟着,恐怕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他的声音有些苍凉,眉头也紧紧蹙起,似乎终是装不了镇定了。
“我不会再离开殿下了。”易殊的声音很真挚,眼睛也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床边的人。
他为了殿下都谋反不怕,还有什么值得他离开。
李自安似乎是听进去了,屈了屈手指,终于轻轻回握住了易殊的手。
“可是倾之总是将我推开,”李自安说道,“就连方才你都觉得我不该救你。”
“可是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危险……”易殊下意识地反驳,虽然当时他在昏迷,但是光是听到描述便知情况的危急。
“所以你就觉得我应该放任你在火海不管。”李自安空着的手狠狠掐住掌心。
易殊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沉默着握紧手中的温暖。
纵使早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李自安气急了也只会反问道:“那如果今日在船上的人是我……你会袖手旁观吗?”
“必然不会让殿下陷入如此险境。”还没有说完,易殊便皱着眉打断了。
“为何你可以赴汤蹈火,却要我冷静自持权衡利弊?”李自安声音难得有些崩溃,前几日的气还没消下去,现下听到易殊的话更是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
易殊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道:“不要为我流泪,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