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需求按照层次划分,在低级趣味尚未被满足时,很难腾出精神空间追求高雅情操。
而太平州的低级趣味显然多到爆炸。
夜幕彻底降临后,酒吧外的路灯慢吞吞亮起昏黄的光线,发出兹拉的电流响声。太平州的夜晚并不太平,所以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反观这间小酒吧倒是聚集了不少常客。
沙哑嗓音的女歌手站在桌子上献唱,“闪闪”的外包装被丢得到处都是,瘾君子体内的代谢编辑器正在经受兴奋剂的摧残。烈酒白水一样地端上来又撤下去,地板缝隙中混杂着沙砾,走路会发出细碎的摩擦音。
纲吉在吧台上坐了有一会,最低度数的酒精饮料还没喝完一半,酒保看他的眼神已经从对“生面孔”的打量到对软蛋的不屑——喝酒都得小口抿的男人,能有几分真本事?
不过不管酒吧内的氛围有多欢乐混乱,地下室入口的三个摄像头仍尽忠职守,中途纲吉稍微往那边靠了靠,三台监控齐刷刷地转过头,冷酷无情的电子眼像是要看透他的伪装。
硬闯肯定不行,他要等待一个智取的机会。
“幽冥犬最近乐开花了吧?荒坂和军用科技打得不可开交,太平州彻底是三不管地带喽。”
酒吧可以没有酒,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情报。旁边一桌醉汉把枪拍在桌子上,酒精麻痹的突触神经显然无法控制音量,否则纲吉也不会轻松听清每个字。
“虽说上次公司战争是军用科技赢了,但夜之城到底是荒坂的场子。”
“打起来好,他们不乱哪有我们的油水捞?最近走私的价足足翻到这个数!”
怪不得最近军用科技消停不少,原来是和荒坂杠上了。想想也是,敢于公然刺杀荒坂高层部长,半点代价都不付怎么可能呢。
“局势一乱,是个人就得站队,我听说幽冥犬和荒坂最近又有联系,感情不是在狗镇立牌子痛骂公司狗的时候了?”
“嘘!你不要命了?赶紧闭嘴。”
幽冥犬的狗鼻子相当灵光,太平州发生的事都尽收眼底,要是说两句坏话被他们听见,多半得脱一层皮。开口的那个也知道自己失言,低声骂了两句就没再言语。
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被纲吉囫囵听个遍,里面肯定有佣兵吹牛b的内容,但也有些靠谱的路子,纲吉做不到一眼就分出来,但他有在便签上偷偷记,打算回去慢慢看。
既然不打算接受Reborn的帮助,很多事情他得自己摸爬滚打学着上手。
没准上天也被这股认真的派头感动,晚上十一点,吧台前的酒保前往卫生间,卡座里半数以上的客人喝得烂醉,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纲吉压住忐忑的心,起身离座,伪装成偶然顺路跟上去。
酒吧的厕所狭窄逼仄,墙壁上贴满套路贷广告,隔壁女厕所有人在干呕,含混不清地痛骂着什么。至于男厕所一眼能望到底,除了他和酒保外再没第三个人。
纲吉放轻脚步,压低呼吸,他的视野里那名酒保正背对着自己,双手正在解裤子上的系带。
“呲。”
高浓度利卡特气雾剂轻松放倒了这位身高一米八的大个子,纲吉将终端对准他的脸进行拍照扫描。又把扫描结果导入拟态遮罩。高浓度气雾剂是上次在狗镇Reborn建议他买一些防身,这种小把戏对公司的正规军没用,但应付一些街头小混混绰绰有余。
三五分钟后,“酒保”若无其事地从厕所中走出,甩着手上未干的水珠。
这名新上任的酒保自然是纲吉本人,而真货被绑在厕所马桶上,气雾剂能让他昏睡到明天天亮。
整个过程比想象中要容易,他捏了捏裤袋中的ID访问卡,心里七上八下。
第一次绑票,第一次伪装别人潜入偷东西。倘若不是为了救六道骸,纲吉这辈子都不愿意和这两个描述沾边,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无数次血淋淋的教训告诫他,在夜之城拖延是最糟糕的选择。
顶着三个摄像头的压力,纲吉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慢慢走下楼梯。
酒吧的地下室平平无奇,靠墙摆放的铁架上有各式各样的酒瓶,带着污渍的桌布胡乱堆在洗衣机上面,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霉味,乍一看这就是个普通杂货间,和荒坂的研究所简直扯不上半点关系。
纲吉走到墙角,假装弯腰去查看架子上酒瓶的数量,实则从通讯器中扯出数据线连接到墙壁的子网插口上,破解魔偶沿着链接一路摧枯拉朽,不消半分钟,头顶三台监控同时翻转镜头,将视野转到一边,确保纲吉所在位置是交叉死角。
不愧是能和公司对打擂台的超级黑客,即便意识昏迷的状态下,其手中出品的魔偶仍能吊打ICE防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