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总算睡了个好觉,他原先靠着床榻,后来就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地上。地上很软,好像是四五月的青草地。所以他翻了个身接着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隐约觉得好像被人抹了脖子,很快就被吓醒。
裴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淡定自若地在给他抹药膏。赫连翊觉得这比噩梦还可怕,慌忙捂住自己的脖子连连往后退。
裴静脸上明显露出的不悦:“你乱动什么?”
赫连翊警惕地看着他:“这话不如我问你。你偷偷摸摸趁我睡着了,想做什么?”
裴静笑了笑,笑得略有不屑,目光朝地上一扫。赫连翊顺着他的目光一瞥,看到地上铺了一张虎皮,刚才他应该就是睡在这上面。
难怪他觉得挺软也挺暖和的,原来没直接滚在地上。
“过来。”
赫连翊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别人忽然对自己好,感到毛骨悚然。
裴静抬起眼眸,略俯视地抬起下巴:“你害怕?”
“我怕什么,你又打不过我。”
赫连翊话非常硬气,却抓着虎皮不敢动弹。
“你不也一样会逃?”裴静掂着那盒药,脸上笑意渐浓,“若有个人忽然替你鞍前马后,对你好,你也会害怕的。”
赫连翊点点头,他还夸张地哆嗦了一下。
裴静冲他眨眨眼:“那我这么说了,你还怕我吗?”
赫连翊又摇摇头,他挪了回来,裴静挖出一大坨冰凉的药膏糊在他脖子上,给他凉得又一激灵。
裴静没说话,把那一大勺药膏抹匀涂开,又戳了戳赫连翊的右肩。
衣服上有点渗血,赫连翊这会儿才想起来,昨天还被这人刺了一刀。
赫连翊眼疾手快地扒开衣服,把一侧的衣服扯下去,理直气壮地袒着伤口:“给我道歉!”
“做梦。”
裴静果断拒绝,按住赫连翊,将药膏盒子狠狠倒在他的伤口处,猛地一拍罐底。半罐子的药都洒上去了,赫连翊冻得倒抽凉气。
赫连翊不满地瞪着裴静,裴静毫不畏惧地瞪着他,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裴静忽然笑了起来。
赫连翊哼了一声,龇牙咧嘴的把衣服穿好,害怕倒是没有,不如说是有点害羞。但他们好像又熟悉了一点,至少短时间内,赫连翊并不想跟他再打第二架。
打架是一时的,打完架了,成为仇人或是朋友,是自然而然摆在面前的两条路。
“三日之后启程,我们要回洛阳。”裴静把药罐子合上,放到一边,挨着赫连翊坐下,“我今日便会写信给皇上,派人送往贺兰山驿站,当然,罗斌大将军会差人,将你随我们走这件事,告知你们咄鹿部的首领,也就是你的父亲。”
赫连翊点点头,他真诚地问:“我是你们的人质吗?”
“当然,不过总比仆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