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之前,我已经喝了一礼拜的药了,整天待在这里也没事干。”裴静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他说着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孤单,“好久没动弹了,今日下雪,是冬至,好兆头。你又过来,就想着无论如何得起来,好好招待你。”
虽然招待的方式让赫连翊恼火,但不管怎样心意听起来不是假的。
赫连翊很容易就感动,他心里不好受,他也不知道裴静病了多久,到底怎样,只好忐忑不安地问:“你还好吗?”
裴静望着他,眼中含笑:“你不是说我长高了吗?”
赫连翊叹了口气,正要再问,忽然传来敲门声。
云华婆婆姗姗来迟,她听见屋内刚才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受到了惊吓,敲门大声询问:“小王爷,你还好吗?”
裴静连着被两个人问好不好,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厌倦,猛打了个哈欠,眼巴巴望向赫连翊,意思是你替我去开门,我不想再答第二次。
赫连翊读懂了那个眼神,当即从床上跳下,跑过去给云华婆婆开了门。
云华婆婆一眼就看见了屋内的惨状,吃惊地倒退一步,差点在门槛上绊倒。
“都怪他!”赫连翊先告起状来,“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他要跟我打架。”
云华婆婆心惊胆战地望着满地狼藉,又看看他们俩,瞧见两人都没事,深深叹了口气,赶紧差人来将屋子收拾了。
在换桌椅的空档,赫连翊和裴静颇有默契地保持着老实和乖巧,贵重的桌椅砸坏了,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屋门大敞开着,北风直往里灌,赫连翊挡在裴静身前,免得风一吹再一冻,裴静又哪儿不舒服。
紫檀半圆桌被撤去,换了两张更漂亮的湘妃竹玫瑰椅,另附了一张案几。椅面上点点竹节的痕迹如早开的梅花,裴静望着那张椅子,抬手一挥:“搬到屋外去吧,我想出去。”
“你身体不好,屋外这么冷,还是……”
“你陪我一块儿待着,我要是晕过去了,你再把我扛回来就好。”
赫连翊瞪大了眼,裴静说这话是如此理所当然,也不在乎是不是吓到他。
雪停了,又尚未融化,满庭的绿植上皆是白雪,天空偶有活泛的鸟儿,几只灵巧的身影一闪而过。原本高高的围墙被白雪压低,那雪像是被人的脚步声惊醒,成块落下,像是墙外有孩童在玩闹,扔进墙来。
堂前镶着金边的匾额,是冬日里最亮的颜色。放眼四周,天光通泻,迎风走时雪籽会随风飘来,给人雪又将至的错觉。再过一两日才是天最冷的时候,赫连翊看裴静脖子上戴了一个狐裘,裹着衣服捂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了些。
裴静拉着他去小湖边的亭子里赏雪,架了个小铜炉烤橘子吃,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赫连翊很喜欢在这里看雪,除了能吃到裴静亲自烤的橘子,还有热茶和蜜饯。以前他在故乡也能吃到些蜜饯,普通的葡萄干、蜜瓜晒干了加些佐料,切成块拿刀削着就能吃,一口下去又甜又咸。京城里的蜜饯却不同,除了葡萄干,还有桃肉、荔枝、龙眼、青瓜,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由奢入俭难,赫连翊来了一趟王府,就不想回去了,他一脸渴望地看着裴静,盼着早点过年。
裴静瞄了眼一眼,浅浅一笑还歪了下头:“想什么呢?”
赫连翊嘴里含着蜜饯,觉得口干舌燥,又掰了一块橘子塞进嘴里,于是一时间,他嘴里酸、甜、咸、苦混杂,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