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就继续装傻子,假装不知道。”赫连翊闷闷地说。
“你很聪明,姐姐心疼着呢。”
“你还是心疼你的银子吧,本来能多买几盒胭脂水粉,都给我败完了,光是赔人家的画舫,可就不便宜了。”
妍真被戳中伤心处,脸上的笑意一时定住了。
赫连翊把一只大螃蟹放到妍真碗里,客客气气地笑着:“姐姐,你下回放过我成吗?”
“我何时刁难你了?”妍真妩媚地一笑,伸手把螃蟹塞回来,嗔怪道,“你说得没错,你把人家的船烧了,转头就走。断人家的财路,还是姐姐我出面收拾的残局,我呀,对你够好的了。”
“是,你们都对我挺好,就是……”
“就是你心里有怨气。”
赫连翊痛快承认:“是。”
“怨我,还是高桥特使?”
“我是怨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哎,你呀,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赫连翊叹了口气:“那怎么办?”
“把螃蟹吃了,说不定就好了。”
剥壳时扎得手疼,尽管如此,赫连翊依然把螃蟹给吃得一干二净。也不知是不是螃蟹真的降火,他满腔怒火总算是消了一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去一别三个月,赫连翊心里,对裴静确实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怨言。
再见面,赫连翊心想,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你恐怕,也长大了许多吧。
之后很快,洛阳城严冬,下了一场大雪。
那两只螃蟹,短暂地压制了赫连翊累积已久的愤怒。但也只是短暂地平复了一下他的心情,之后在一个平静的冬日,赫连翊做了一个噩梦。
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噩梦。他在梦里来到了一片猩红色的幻境,这里他看到许多虫子在蠕动,那些虫子密密麻麻地朝他爬过来,贴在他的皮肤上,温暖、湿润,像人的皮肉,一层又一层覆盖上来贴着,把他拖进了一个虫洞里。
赫连翊害怕又恶心,他只觉得心中邪气在烧,浑身滚烫,拔刀朝四周乱砍。每砍下一刀,他都觉得心中的怒火消去了几分。
他看到一些难以形容的画面,像秘密织就的网,一根根在他眼前缠绕,而那些虫子软绵绵地塌下去,像人的皮肤被切开了,光滑,柔软,温热,但又有点吓人。
他在梦里杀了一个晚上的虫子,累得仿佛鬼压床。第二天接着被吓醒,醒来时仿佛被人打了一顿,他艰难地爬起来,坐起来的瞬间,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头顶。
他感觉很不好,噩梦好像没结束。
屋内很冷,外边刚下过雪,但他一摸自己的脸,跟烧过一般滚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只觉得鼻子一热,他颤抖着伸手摸过去,满手是血。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他……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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