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比他醒来得更早,赫连翊不知道裴静到底是怎样挣脱他的怀抱,悄无声息地起来,再将那一床厚实的被子给他盖好,想必,也很费了一番周折吧。
对他如此依恋,却依然要赶他走,那么,这件事就不可挽回了。
赫连翊将床铺收拾好,他有一天的时间来考虑去还是留,但实际上,他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想清楚了这件事:因为,裴静又生病了。
裴静有点咳嗽,也不是什么大病。今早起来的时候为了从赫连翊身旁“金蝉脱壳”,挨了一下冻,就那么一下,他就生病了。
就是这么简单,许多事情从因到果,其实都是很简单的。
赫连翊将屋门打开,在冷风里吹了一会儿,他决定去找裴静,裴静不在他的屋子里,就在王府的小亭子里坐着发呆,东跨院还在清扫,裴静暂时无处可去。
赫连翊捉到人,问他:“我走之前,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裴静转过身来,静静地凝视着他。
以前总是裴静问赫连翊,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赫连翊总会在一瞬间哑口无言。现在他站在裴静面前,看着裴静那张漂亮,干净,明亮的脸,他对这面孔再熟悉不过,看着这张脸从青涩,到慢慢舒展开骨骼,变成一个成年男子,也会忽然一刻觉得陌生。那双眼中暗流涌动,好像有一条翻滚着巨浪的长河,那是裴静的回答。
赫连翊冲裴静苦笑:“走之前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裴静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我之间,先前也无深仇大怨,今后会如何,也实在难料。既然就此别过,我也没有什么锦囊妙计,智谋绝学要赠与你,只好祝福你几句。”
这回答真是怪让人无语的。
就在赫连翊觉得裴静马上就要祝他山高水长、一路顺风的时候,裴静却没有继续再说上去。
吝啬,连最后几句话也不肯好好说完。
“你知道吗?”赫连翊走近裴静,直视那双汹涌的眼睛,“你总是让我产生一种幻觉,让我觉得你改变了我。但事实却相反,其实是我改变了你,我差点就给你骗了。”
裴静的嘴唇微微一动,他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猛地一拳打过来,赫连翊忽然抓住了裴静的手腕。
“你一定会否认,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不在乎。我跟你相处了这么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赫连翊与裴静近在咫尺,近乎要碰到裴静的鼻尖,“我会走,但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要从你身上拿到再走。”
裴静的声音在赫连翊耳畔轻微颤抖:“你到底想怎样?”
“你别激动,我还没想好,我或许会报复你,你昨晚已经说了让我很伤心的话,你现在每个字,都最好想好再说。”
赫连翊狠狠拽下裴静的手,盯着他,他的蓝眼睛闪着光时隐约已经像一只翱翔的鹰,当这只鹰飞过一条汹涌的河流,他会在河水中看到自己渺小的倒影。
他就此坠落,只要那河水掀起的风浪再大一点,他的翅膀就会被打湿,就能会永远地沉在河底。
“放肆!你还忤逆到我头上来了?!”裴静低沉地骂了一句,“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你不敢。”
裴静脸上泛起一丝愠怒,他抬手一捏,扼住了赫连翊的脖子,赫连翊一瞬间觉得呼吸停滞,脖子上的筋脉被掐得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