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儿瑟缩了下,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惶恐望着贺凌霄。阿狗探出个脑袋,小声冲她叫道:“芽儿!是我啊!”
“阿狗哥哥!”芽儿跑过来,两只手扒着窗檐,看了看阿狗又看了看贺凌霄,怯生生问他:“你是谁啊?”
“我是好心的大哥哥。”贺凌霄总觉得看她莫名有些眼熟,多打量了一番,才道:“你的事阿狗都和我说了,我要说我能帮你,你愿不愿意也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大哥哥?”芽儿狐疑道:“可你看上去明明跟我一样大呀!”
“那叫小哥哥。”贺凌霄和颜悦色哄她,“这里说话不便,你等会和你爹娘寻个由头出来,我在城河的桥头等你,行不行?”
芽儿瞧着有些犹豫,阿狗便道:“你不要担心!这人真能帮你,你信我一回!”
听他这样说,芽儿神情微松,好半天怯怯点了头,小声应道:“好。”
这家主人随时会回来,贺凌霄先一步翻出院子,去了城外的桥头处等她,杨叹青稍后也到,过了会儿,芽儿小跑着现了身,见了面先问贺凌霄:“小哥哥,你是什么人啊?”
贺凌霄大言不惭,“我是个很厉害的道士。”
“道士是什么?”
“就是保护你们的人。”
芽儿半信半疑,“那,那你真能帮我?”
“你说了,我就能帮。”贺凌霄看着她,“不过这得看你能说多少了。”
芽儿紧攥着自己的小花袄,“好,好吧。不过,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她犹犹豫豫地挨近了贺凌霄的耳朵,低声说:“我觉得,我的爹娘好像是两个妖怪。”
贺凌霄:“你从哪看出来的?”
“城里上回来了个说书先生,说山上有狐妖会吃人,吃完人还要将那个人的皮囊扒下来穿上,假装成人混进人堆里去,小哥哥,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民间的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换来换去也就这几样,无非离不开扒皮抽筋,贺凌霄道:“有听过。”
“我觉得我爹娘好像就是叫狐狸吃了,又穿上了他们的皮假装成的!”
贺凌霄听了,道:“阿狗不是说,这两人不是你爹娘,你是叫他们从不知道哪里掳来的么?”
芽儿怯怯点了点头,想到这里,眼里又有泪花,“他们不是我爹娘,我记得我家明明是在一条江边,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小院子了。我记得我爹娘都胖胖的,不是现在这样的,我,我……”
她说到这里,嘴一瘪,眼睛滚下来硕大泪珠,杨叹青大吃一惊,“你,你不要哭啊!慢慢说,不着急。”
芽儿勉勉止了泪,接着道:“现在的爹娘总很奇怪,他们有的时候看我的眼睛很可怕,像人看肉,老虎看山鸡。有的时候,他俩要背着我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有时候还看见他们半夜出门,快天亮才回来,早上,又要硬逼着我喝一碗味道古怪的水。还有一回,我撞见我娘躲在厨房生吃了一只鸡,吃得满脸都是血……”
阿狗听得瑟瑟发抖,贺凌霄摸着下巴,“怪了。”
杨叹青:“陈兄……陈小弟,你有什么头目没有?”
贺凌霄道:“现如今天下飞禽走兽能修出灵智的可不多,更何况是这样还生了害人心思的妖怪。要说是什么邪物趁机附了体还有可能,可那两个人身上生魂味道浓烈,眼神清明,没有半点被蛊惑的样子,不大像沾了邪气的样子。”
杨叹青:“不多就是也会有的意思吗?咱们山上的镜棋道人,传言不也说他生父就是个妖物,天下总不能只他一件独例吧。”
贺凌霄摸着下巴的手一抖,心想这是怎么扯到我身上来的?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人要是个妖怪也得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何况他早三百年就叫陈秋水挫骨扬灰了。妖道覆灭是天道命,天非要将灵气收回去谁也没办法,真能有什么大妖怪侥幸活着现也许在什么地方躲着逃命呢吧,否则早招一道雷劫劈下来了。”
“……哦。”杨叹青想了想,佩服道:“所言有理。”
贺凌霄:“小妹,我问你一件事。”
芽儿:“什么事?”
贺凌霄:“你今天把我领回家去,就说我是走丢了,你在城外撞见了我,看我哭得厉害,就想先将我领回家去吃顿饭,成不成?”
杨叹青:“你想做什么?”
贺凌霄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是叫他不要多嘴的意思。芽儿目光在这几个人身上转了转,怯怯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