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人面色齐齐都变了,顾芳菲下意识攥了把芳菲剑。只是贺凌霄这一句没有法力加持,李珍珠并不答他。白观玉问:“他人在哪。”
李珍珠道:“我不知。”
“你怎知是他。”
“他自称谢寂,找到我,说能助我,给了我这个法子。”
要问的都问完,白观玉冰冷道:“既如此,你已堕为恶鬼,天地不能再容你。”
此话一落,如判木拍响,拂霜剑这便要将她诛灭于此。怔愣着的李馥宣陡然回了神,跪道:“……师伯!”
拂霜剑停在了她命门两寸之地。
只听李馥宣艰声道:“求师伯……饶她……”
白观玉没有说话,夜色中目如寒星,毫无人情味。珍珠今日是必死不可,白观玉的剑既出了鞘没有放过的道理,他问:“为何?”
李馥宣说不出来为何,她作恶多端是事实,铸下如此大错,没有饶恕的道理。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死前又曾遭受过如此折磨,这些折磨又无法说是和自己无关。李馥宣无话可说,使力冲白观玉磕了个响头。
顾芳菲稍上前半步,“……师伯。”
李珍珠却忽然高声大笑起来。
“实在是一出好戏!看得我心下畅快极了!”李珍珠双眸如血,紧盯李馥宣,“你做了三百年高高在上的仙长,我做了三百年苟且偷生的恶鬼,我活着的时候为求一口吃食屈身下贱伙夫,千人凌辱,万人唾骂,谁都能来踩上一脚。大哥啊!你在天上披着这锦衣玉扣受人敬仰时,可想到地底下的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李馥宣摁着草地的手微颤,“别说了……别再说了……”
“你这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亏我还和爹娘妹妹苦苦等你回来,痴心想着你成了神仙能叫我们不再挨饿受冻,你只顾着自己,没心没肺,你——”
她凄厉的声音戛然而止。拂霜剑刺透了她胸腔,李珍珠双眼瞪得极大,怨毒凝在脸上,身躯犹如燎原般被烧过,不见明火,只余蚕食极快的灰烬。
李馥宣下意识飞身过去一抓,却只来得及抓到一小片余烬。
他抓着那块灰跪在空旷草地上,呆住不动了。
拂霜入鞘,白观玉冷淡的声音响起来,“行道当断,不得有私。”
贺凌霄想,他这话的意思是行道者不能因自己的私念放过谁。李珍珠固然可怜,可她行恶也是事实,折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无辜者大同,不可因执刀者的感情分个孰轻孰重。只是这话由白观玉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冰冷些罢了。
李馥宣愣了半晌,低声应道:“……是。”
白观玉没有看他,对着贺凌霄道:“过来。”
贺凌霄一顿,依言抬腿挪到了他身侧。
李馥宣还跪着,顾芳菲难得没说什么,侧头看了他眼,也站过去。白观玉轻闭了下眼,抬袖一挥,地上那堆灰烬便聚在了一小巧玉瓶中,落进李馥宣的掌心。
李馥宣愣道:“师伯……”
李珍珠已不能再入轮回,魂魄散了就是真的散了,地上那捧灰也只是捧灰,没有其他任何意义。白观玉并未多言,转身道:“走吧。”
此事以了,回去路上几人神情却都出奇的凝重。白观玉走在前,贺凌霄想了想,还是低声问了句,“没事吧?”
只短短百步距离,李馥宣面上表情便已恢复如常,侧头对他道:“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