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霄都已经不想再惊讶这人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了,总不能是为了让这间破马厩后继有人,“有事,你怎么还在这?”
杨叹青放了柴火,闻言一挠脑袋,半带羞涩道:“崔真人眼疾不便,瞧着怪可怜的,我想帮帮他。”
“他这眼疾也不是一两年了,以前不也自己过得挺好。”
“以前不是有归云鹤么?”杨叹青说:“现在连鹤都没有了,多可怜啊。”
贺凌霄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自己管这么多做什么,提醒了一句,“别吃得太多。”
杨叹青:“???”
门外有声脚步声,听着像有人。贺凌霄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来者是个没修为的凡人,像只是来扒墙根的,身子没动,脑袋探出去一看,正和外头一脸惊恐的阿狗对上了眼。
“……”
“……”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一个是面无表情,完全无话可说;一个是受惊不小,自以为爬墙根偷听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没想到却叫贺凌霄抓个正着,两眼瞪着他,一时都震惊地忘了跑了。
杨叹青闻声也探出来个脑袋,讶道:“啊,是你啊!我记得你,你是那天缠着崔真人的小兄弟!”
阿狗的眼睛骨碌碌在这两个人间转了个遍,忽然动了,常年乞讨欺软怕硬的当年本事拿出来,一眼就看出这个姓杨的是个愣头青,猛地抱住了他的腿,叫道:“道长!道长救我!”
杨叹青惊住了,“这……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听他瞎扯吧。”贺凌霄说:“这小无赖面皮一套一套的,嘴里没半句真话。”
“呸呸呸!”阿狗凶神恶煞地朝他啐了口,转向杨叹青时眨眼又换了一张面皮,可怜巴巴道:“道长,道长你先听我说说行不行?”
杨叹青两面为难道:“那……那你先说说看吧……”
“先前是我不好,是我没说实话。”阿狗说:“我跟你们说,那个给我钱叫我给你镜子的人确实是‘财道长’没错,但是芽儿不是叫我拿糖哄来的,她是自己愿意跟我来的,是‘财道长’跟我们说好的!”
“芽儿”就是先前那个两次被吊在祠堂里的倒霉女童,这番话倒在贺凌霄意料之外,蹙眉道:“她愿意跟着你来的?你们说好了什么?”
“这个,就是……”阿狗说到这,忽然有点紧张,往院子里看了看,见屋里头没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接着说,“芽儿现在的爹娘不是她亲爹娘,她亲爹娘在隔壁镇子里!她是叫这两个人抢来的!我跟芽儿早就认识,那天我俩在一块玩,‘财道长’就忽然出来了,说知道芽儿亲爹娘在哪,还能带她去找他们,只要我们乖乖听话就好了。”
贺凌霄有点意外,问他:“那个‘财道长’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什么样子?财道长不就是那个样子吗?”阿狗挤眉弄眼地回忆了下,依照崔真人平时的样子,描述道:“个不高,驼着背,瞎了眼,尖嘴猴腮……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和他一个样……我的妈呀!”
崔真人本尊站到了几人面前,还叫阿狗用手指着,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甩开袖子就要去揍阿狗,怒道:“小王八蛋!白养你这么多年!真的假的都分不出来还要在外人面前倒打我一耙,你给我滚过来!”
阿狗抱头鼠窜,哇哇大叫。崔真人健步如飞,脱了一只鞋子追着阿狗的后脑勺啪啪直敲,吼道:“个不高!驼着背!瞎了眼!平时大字不识叫你认个字跟登天一样难!这会倒是说得挺顺溜!小狗崽子!挨千刀的!给我站住!”
杨叹青人都看傻了,贺凌霄看他俩遛狗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啧啧称奇,往后退了半步,撞上了身后的白观玉。
贺凌霄又跟被火烧了似的避开了,“……师尊好。”
过了会崔真人转累了,气喘吁吁地将鞋套回脚上,恶狠狠道:“小崽子!过会我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