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破空而至,水流有生命地流动缠绕,隐透着丝妖邪之气。玄灵的目光在他掌上一点,道:“你并非妖邪。妖力从何而来?”
“天赋。”贺凌霄说:“羡慕去吧你。”
他握剑横劈,眼看那剑刃已要砍上玄灵脖颈,许少阳下意识惊叫出声:“别……不要!”
可惜他的这声惊叫没有用。贺凌霄毫不手软,剑势迅猛。玄灵却不动,冷若寒霜的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直到剑刃以至方寸之地,他这才轻飘飘地足下轻旋,就连发丝也没让贺凌霄碰到半豪。贺凌霄见势却不退,手中剑迎难而上,一招比一招更快,一式比一式更重!
玄灵身形轻盈,游刃有余地与贺凌霄周旋着,却并不主动出手。贺凌霄与他过了几个来回,眼看着自己使出的招数被他拂雪似的轻轻挡回,逐渐看出了点门道,明白过来了:这小遭瘟的好像是在拿他当狗遛呢。
剑尖直指面门,玄灵巍然不动。他终于出手,相当随意地抬起一手,仿佛只是想叫什么人噤声似的,那柄剑便在他面前裂成了数百块碎片。
紧接着,他并掌点在他肩头,轻轻一翻,贺凌霄便随着他的力道转了个身,被他一掌拍飞了出去。
整个过程快不过眨眼,一招之内,方圆之间,连点风声也没带起来。
贺凌霄差点被他这一巴掌拍回祖宗家,胸腔中火辣辣地痛,低头吐出一口血来。他身后,只听玄灵平静的声音响起,他说:“我说了,你不能胜我。”
“……”贺凌霄抬袖将下巴的血擦净了,抬头看了眼天,心想只是个心障而已,放个这么厉害的是几个意思?
还真想玩死我是吧?
许少阳已经吓懵了,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贺凌霄看了他眼,说:“站起来。”
“……别……”许少阳哭道:“……别再打了!”
贺凌霄说:“你不想杀他?”
“我不……我不知道……!”许少阳再忍不住,终于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是想……我是想登山问问那些仙人,我想问问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学功夫,我想,我想能保护别人,遇着老虎我再也不用跑。我想,我还想,我想……”
他“还想”了半天,语无伦次,却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贺凌霄不再说话了,垂目看着许少阳。
他不能告诉许少阳该怎么做。贺凌霄在心中想,但反正若是我的话,我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玄灵就站在不远处,不再动手,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贺凌霄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又想,能做的我都做了。行吧,我没招了。
他转身道:“好吧,就此打住罢。”
就此打住?许少阳尚未缓过劲来,抽抽噎噎重复了遍:“打住?”
“打住。”贺凌霄道:“你心志不坚,生性软弱,不是修道这块料。不如及时止损,快快回家去吧。”
玄灵静静看着。
许少阳呆了一呆,“回家去……然后呢?”
“然后。”贺凌霄冷漠道:“砍柴耕地,娶妻生子。做个寻常的凡人渡过一生,何尝不好?”
“可……可是……”
贺凌霄不再看他,“没有可是了。你想报仇,你想争气。你还不想拿刀,还不想手上沾血。傻小子,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冤仇有主,你不去寻他的仇,反而跟自己较个什么劲?他有苦衷,他或无心,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作壁上观总是事实,管他如何,杀了便罢了!”
许少阳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呆在原地,好半晌没张得开口。玄灵看着他,淡淡道:“你执念太重,亦不适修行。”
贺凌霄扭头看他,“小道士,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玄灵道:“先不论那道士所作是非对错。修行者当承天道,命有荣枯,不得多涉。”
贺凌霄森森冷笑道:“什么狗屁,我告诉你,那道士既杀了他娘,就已经是在他命里。道士见死不救是因,这傻小子报仇便是果,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有何错?”
玄灵定定瞧了他一会,纤长而漆黑的眼睫安静地垂着,敛着眼底颜色。贺凌霄被他这种又似冷漠又似悲悯的眼神看了一会,莫名想到香案上供着的那尊白玉神像,心底下意识一阵恶寒,皱眉道:“别这么看我。”
玄灵微微闭目,干脆将整个身子转过去了。
“不管如何,想出去,杀了你是唯一正道。”河水中潮浪奔涌而起,顺流而上,在贺凌霄手中汇成了一把长剑。他道:“你不动手,我来。”
玄灵说:“你不能胜我。”
“不打就得死耗着,换是你你打不打?”贺凌霄道:“废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