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个由头离近了些,贺凌霄才得了机会好好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看了个清楚。
是块仿制品没错,里头也无半分妖邪气息,看上去只是块单纯的复制品。但他很在意这东西出自谁手,怎会跟他原本的那块一模一样?你来我回地与镜棋暗探了几句,皆被他不深不浅地绕了回去,几番下来没打探出来什么,贺凌霄又暗戳戳拿玄明真人说了几句,镜棋看他的眼神里果然就有了点难以察觉的恨意,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结下了贺凌霄也就放心了。
每到夜里,贺凌霄还是照常听命前去白观玉寝殿。不过自那日后白观玉未再有别的举动,听完贺凌霄背完经书,便叫他去一旁运气,自己则在灯台下坐着翻书。
一连几个夜晚皆是如此,殿内死气沉沉,无人开口,待白观玉手中那本书翻完也就到贺凌霄该回去的时候。同住一峰,平日与镜棋碰面的机会相比先前频繁许多。再加上贺凌霄有意携着白观玉给的东西在他面前转上一圈,此番来回下来,二人终于成功交上了手。
戌时,贺凌霄老老实实待在白观玉殿内运气,忽听白观玉眼也不抬地问他:“下午出了何事。”
贺凌霄“啊”了一声。
下午出了什么事?就是镜棋今日非说他抢了某弟子的什么东西,贺凌霄说没抢。两人争执起来,后面又动了手……大概就是这么个事。
不过听白观玉语气他分明已知道此事经过,现下目的就是怪罪了。贺凌霄道:“回真人,他污蔑我。”
白观玉把眼抬起来了,“如何污蔑的。”
贺凌霄如实说:“他说我抢了其他弟子的通灵囊。”
“动手了?”
贺凌霄不说话了,低头嗯了声。
白观玉不言,手下经书翻过一页。
贺凌霄偷看他,心想他这是生气了?气什么?禁令上虽有写禁同门私斗,但太巽上千弟子,又都是武修,历年来打过架的海了去了,光贺凌霄一个人交过手的就得占半座山头。众真人长老对此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再说要罚也得是镜棋罚得更重。
殿内只余书页翻过的轻响。这话题应也是到这里为止了,贺凌霄不再管他,刚收回视线,又听白观玉说:“伸手。”
贺凌霄:“……”
他心中好一阵无语,又不能违逆他命令,认命地冲他伸出两只手心。白观玉看了他一眼,落在他掌心的却不是贺凌霄以为的剑鞘或拂尘的柄,而是道一闪而过的金光。
他抬头看,见是白观玉在自己掌心留下了道金咒,冒着光没进他掌心肉里。
尽管那咒形繁琐复杂,熟知太巽法咒的贺凌霄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天杀的,那是道锢身咒!
此咒对人没什么危害,通常是太巽的长老真人放自己的徒弟子辈下山历练时用来施的咒,好用来限制他们所能去的范围,免得惹出什么祸乱。
贺凌霄看着那金咒愣了半天,他是要把自己捆死在这山上不成?
果不其然,只听观玉淡声对他道:“老实待着,不得踏出太巽半步。”
贺凌霄手还举着未收回,问:“真人,为何?”
白观玉不答他。
贺凌霄忽然觉得自己很像一头被圈养起来待宰的猪,养得油光水滑就是为了取肉给他人补身子。此事其实说起来有些不大合乎情理,白观玉从前不大会做出这种强人所难的事,难道他皮下芯子里也换了个人不成?
他望着白观玉,目光似想钻过他的皮囊窥探其下骨肉何貌,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没有识人魂魄的本事。
白观玉的视线忽挪到他身上,也没开口,但看他表情,分明是在等贺凌霄回答的意思。
贺凌霄对上他冷淡的视线,胸腔里的心微颤了下。收回了手,末了还是低低答应下来,“……是。”
“明日暂不必来找我。”白观玉说:“十四日后再来。”
贺凌霄心下一动,应道:“是。”
当天夜里,贺凌霄从白观玉寝殿回来,途径山道时,瞧见山门口有个影子站在漆黑夜色中,走近一看,果然是镜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