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对不住什么?
——对不住当时事,对不住叫你一人流离在外这么久,对不住叫你走投无路,受了这样多的苦,对不住一开始没能认出你来。
贺凌霄稍稍有些明白了,轻轻笑了一下,道:“师尊,您永远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白观玉双臂稍稍收紧了,低声道:“一样的。”
这句话贺凌霄也明白了,他胸膛里那颗狂跳的心平息下去了,贺凌霄静静在他怀中待了一会,刚要撒手,这时候,忽见白观玉极快地抬头往天边瞧了一眼。
明月静谧,夜色安和。可哪怕是如今的贺凌霄也能觉察出有些不对来,下一瞬,他便忽被一股轻风带去了不远处的几颗柳树后头,天边暗云翻涌,隐有一道紫光在其中穿行着——是有谁来了。
那道紫光贺凌霄太熟悉了,太巽真气浓厚,八百米开外都能叫他闻得心头一颤。紫光落地,现出了盖御生的身影,面上剑眉深锁,似有憔悴,脚下方一触地便大喊一声:“玄明!”
盖御生紫袍罩身,袍摆间飘动竟似含了怒意,鬓边星白发丝有几缕狼狈落了下来,刚毅的眼睛紧盯着白观玉,质问道:“你怎么又不吭一声地跑了出去!”
白观玉巍然不动,淡声道:“师兄。”
“我在问你话!”盖御生罕见地动了怒,“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在山上也不见镜棋,你是带着他出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白观玉道:“师兄,这与你无关。”
“无关!”盖御生骤然拔高了声音,咬着牙又活活将这口怒火吞下去,“你以为你还和从前一样?我倒也想不管你!难道还非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送命不成!”
白观玉漆黑的眼看着他,神情很淡,“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盖御生极深地倒吸了口气,忽然间什么话也不说了,埋头来回踱步,道袍衣角迎风猎猎作响。好半天约莫是把心里那口气顺下去了,开口时语气稍缓,道:“事关天下,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由着你。”
白观玉抬手,拂霜剑悄然无声地落到了他掌心中,“师兄,你要如何?”
盖御生好像是怔了下,“玄明,你是要与我动手?”
白观玉不语,抬眸看着他。
盖御生长眉拧得极紧,看着他道:“我不跟你动手,你知我起过誓再不同你们动手。”
他话是这样说,可气氛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躲在柳树后的贺凌霄看得心惊胆战,唯恐他俩真在这动起来手,两个仙门翘楚,不知这小小一方凡山能不能承得起。与此同时他脑子里飞快转着盖御生方才的话,什么不再和从前一样了?什么叫眼睁睁看着他去送命?
正看这两人对峙,这时候,身后忽听着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道:“很想知道吧?”
贺凌霄一惊,悍然拔剑后探,反被他身后人稳稳架住了——只看那个满口胡话的老乞丐,来历不明的神拐子——东真,对着他微微一笑。
又是他!
眨眼间贺凌霄就将这一切都想明白了,谢寂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过,反倒是他三番五次的现身要把他往太巽上引,等他真上去了便消失不见,什么聚魂阵,画皮鬼,这些零零散散的事聚起来又能串成一条线,拽着他往白观玉身边走,这背后牵绳之人就是东真?
贺凌霄当机立断,挥剑便砍,开口想叫师尊,话未出口便叫东真堵住了,只听他笑眯眯道:“喊他做什么?喊来他无非就是一场苦战,你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不得,有什么意义么?”
贺凌霄心想我要再信你一句话那我才是真疯了,出剑凌厉,全叫东真一一躲过。也不知是不是他藏身的这片垂杨柳林间隔太密,还是那边二人已交上手一时顾不得他,漆黑浓夜,久不听白观玉有闻声而来的动静。
剑刃寒光削开柳叶,东真游刃有余地仰面躲过,面上仍是带着笑的,道:“你不是也听着了,你那师尊白观玉身上到底出过什么事,你真就不想知道?”
贺凌霄寒声问他:“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你搞的鬼?你吃饱撑的吧!”
杨柳依依,苍翠欲滴,贺凌霄面色冷极了,眉间戾气横生,一心只想把这狗日的缉回去,东真笑道:“你可也弄明白你娘是怎么死的了?谢寂辱名还在外,你可替他平了?”
贺凌霄不答,正这时候,白观玉终于觉察出这边动静,拂霜剑猛地破开了层叠柳枝而来,东真急急避开,道:“薄情寡义的崽子,恐你是真忘了你是起过什么誓了!”
他忽然一挥手,狂风骤起,将那些垂柳枝吹得剧烈摇晃起来,鞭子似的抽在贺凌霄脸上。只听东真说:“你不记得,且就回头再去看看吧!小子,有些人,有些事,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的。”
数千青绿柳叶聚成一团向他面上扑来,携着股雨湿后的草涩味,密不见影,眨眼将他整个人没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是不是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呢?那么接下来有请回忆杀出场,真是最后一次回忆杀了,小贺小顾小李小谢到底是怎么个事一次全说清楚
还有师尊脖子上九锢咒是怎么来的,大家万众期待的吃醋发疯囚那个禁(误)情节,会很酸爽的,请一定要来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