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观玉手下猛地使劲,毫不留情地将他拉得退后两步,出手轻轻一挥,那些煞气便哀嚎着聚成了一团,收在他随手捻来的花叶中,二十七具尸体乖顺地往后一退,自发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师尊!”
门外,镜棋带着众弟子这才匆匆赶来,一进门便跪道:“师尊恕罪!”
白观玉未应他,雪白的衣袖一扬,花叶便自他手中消失了。
只听他说:“此事与你们无关了,速回太巽去吧。”
队伍中有弟子一惊,竟顾不得白观玉威压,初生牛犊不怕虎般急急道:“可是真人!我们试选才只到一半!隔壁镇上的货郎已将其中隐情告知,这些孩子是被镇上居民采生折割拿来做乞,我们就要将这些尸首死因查出……”
白观玉淡淡扫视了他一眼,那弟子脊背一凉,当即噤声埋下了头。
“试选地点另选。镜棋,带他们回去。”
能让白观玉出面,又这么着急地赶他们回去,此地情况一定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贺凌霄心下腹诽,趁无人注意,悄悄挪到了人群后方,正欲趁乱而逃,却看白观玉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他身上,轻而淡,却又好似含着两座冰山,“你留下。”
要完。
贺凌霄仿若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汗毛尽数炸起,身后白观玉仍在看他。贺凌霄僵硬地转身,落膝跪道:“……是。”
已带着众弟子退至门外的镜棋一顿,复又回身道:“师尊……”
白观玉头也不回,抬袖轻甩,院门便在他面前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院内,贺凌霄跪在地上,低着脑袋,视线中只能看见白观玉雪白的道袍,衣摆处有一点不引人注目的红,应当是方才扯贺凌霄时染上的。
贺凌霄一愣,竟然下意识伸手要去将那滴血抹净。只是他的手还未触到那道袍,两只手腕上便忽得一痛,当下便不能再乱动了,像什么绳子缠绕其上还在不断收紧,勒得他腕骨隐隐作痛,侧头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紧接着,像被什么东西勒着一般,贺凌霄猛然被一股大力钉在了身后墙上,双手吊起,是个被严刑逼供的姿势。贺凌霄这才回了神,身上冷汗浸透了又出,抬眼一看白观玉的神色,只觉自己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唇抖了半天,叫了声:“……真人。”
方才贺凌霄用来画邪术的那把剑胡乱丢在地上,已经断成了两截。白观玉的视线在那上面凝了凝,再转到贺凌霄身上,开口时语气虽平淡,却无端叫人不寒而栗,“谁教你的。”
贺凌霄脑中一片空白,万万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问题,脑中方才想得对答全都不作数,只好胡乱瞎编道:“……是我师父教的。”
白观玉:“师父?谁。”
贺凌霄低下了头,强逼自己稳住了气息,低声道:“我小时候缘见一面的人,只教了我这一式,其他的再不知了。”
白观玉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在这面目全非灰土遍地的火后残院里,只有他身上道袍纤尘不染,面如俊美白玉,仪态端方,倒持着他那银柄拂尘,该在画中,该在玉台,反正不该站在这焦黄泛黑的泥土地上。贺凌霄不敢再看,只低低道:“弟子……不敢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