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观玉已将贺凌霄擒回来的消息眨眼传遍了太巽,顾芳菲自得到消息那刻便连夜翻上了大同峰。李馥宣人正坐在屋中,听着门叫人叩响,慢吞吞去开了门。门缝中现出了顾芳菲那张脸,一见他便急道:“贺悯叫师伯抓回山了,快带上剑,跟我一块去找他!”
李馥宣听了这句话,好半天却没反应,面上表情十分复杂,低着头叫她一声,“师姐……”
“你磨蹭什么?”顾芳菲低吼道:“出来啊!”
“我……”李馥宣犹豫了下,说:“师姐,我不会去的,你也别去了。”
顾芳菲听了这话,犹如遭了当头一棒,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师伯不会把大师兄怎么样的。”李馥宣说:“师姐你看不出来吗?师伯把大师兄带回来就是想保下他,有他出面,华易没人敢说什么的,等他的气过去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你……”顾芳菲瞪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没听着外面的传言还是怎么?谢寂叫华易抓去了,你是想叫他一个人顶罪?”
李馥宣抓着门的双手攥紧了,面上阴云遍布,低声说:“这不是……这不是挺好的……”
顾芳菲猛地推开房门,劈头盖脸抽了他一巴掌。
皮肉相击的声音响亮非常,李馥宣被抽得撇过头,好半天也没有动。顾芳菲怒不可遏,“王八蛋!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把别人当什么了?你把情义当什么了!好,你这个敢做不敢认的懦夫,就算我跟贺悯看错了人,这么多年白养了一条狗!你不敢去,我自己去,你别想着独善其身,同归于尽我也要把这事全都抖出来!”
咬牙切齿地说完这话,她便要转头离去。李馥宣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须臾,忽然又朝她大喊,“你以为我不想去救吗!”
他咬着牙,攥着拳,终于把自己藏了一肚子的真心话抖落了出来,“我也不想让大师兄出事,我知道都是我连累了他,可你让我怎么办!咱们三个去认罪,然后一块去死吗?大师兄不会怎么样的,你也不会怎么样,玄明真人护着他,掌门和元微真人护着你!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我告诉你了大师兄不会怎么样,他不会死,也不会受什么重罚。现在全天下都觉得罪名在谢寂身上,太巽眨眼就能把大师兄摘得干干净净,你我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他眼泪淌下来,眨眼糊了满脸,又唯恐声音太大被谁听去,低声吼道:“谢寂他是邪修!纵然他平日表现的再怎么样到底也还是个邪修!正邪不两立,煞气是在人血肉上堆起来的,谁又知道他手里有多少条命?你就让他,让他去吧……”
顾芳菲猝然回了身,怒声道:“呸!”
她恶狠狠瞪了眼李馥宣,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四下重归寂静,草丛中虫鸣叫得不闻世事,李馥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举起袖子恶狠狠抹去面上泪水,紧紧合上了房门。
顾芳菲独身上了九遏峰,一上来便见这整个屋子都被布上了层禁术,她东找西找,搏上全身修为才好不容易找到个缝隙撬出个小口,冲里叫道:“贺悯!”
窗内有人动了动,片刻后,里头有个声音低声问:“芳菲?”
“早说他娘的要完蛋。”顾芳菲契而不舍地变着手诀,想将那口子拆得更大些,“你怎么样?师伯打你了没?”
贺凌霄凑近了窗子,问她:“你听说什么消息了没有?”
“听说了。”顾芳菲说,“谢寂现下被关在华易大牢中,说不日便要处死……娘的!”
白观玉布下的禁术牢固无比,顾芳菲如何拆不开,心下焦躁,烦得大喊出声。贺凌霄忙止住她,“小声点!阿宣呢?”
“死了。”顾芳菲提都不想提,“你就当养了个白眼狼吧,当没这个人,别提他。”
贺凌霄听了这话隐隐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时没说话,好半天叹了口气。顾芳菲一边想法子拆那口子,一边问他:“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做?”
“上华易。”贺凌霄回她,“无论如何,得先把谢寂带出来。”
顾芳菲:“好。”
隔着一扇窗子,以及窗上的密密金咒,贺凌霄瞧着她,说:“我自己去。”
顾芳菲扯诀的手一抖,“凭什么?!”
“你得留下来帮我拦着点太巽几个长辈。”贺凌霄低低道:“他们发现我不见了后脚就能追过来,你留下来帮我拖一会。”
顾芳菲不可置信,“你以为我是谁?天王老子?我长了几个脑袋敢去拦他们?”
说话间她捏出的法诀终于起了效,窗子下破出个半人高的口子,狗洞似的,勉勉能够贺凌霄从中钻出来。顾芳菲喜道:“成了!快出来!”
贺凌霄抓着长秋剑从那破口钻出来,脚下落了地,紧接着便毫无预兆抓起顾芳菲,从那破口中把她囫囵塞进了屋子里,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早早盘算好的。顾芳菲一瞬间从救人的变成被困的,足足目瞪口呆了半晌,方才大怒道:“贺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