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宗废墟上,众真人齐聚大殿中,殿门紧合,烛灯将这几人的影子隔窗映出来,负手站在最中的那个是白观玉。
贺凌霄没有进去凑这个热闹,长阳宗一朝灭门,又在其下发现了本该好好葬在太巽的开莲遗体,在修真界绝对称得上是件史无前例的重事。他站在殿外瞧着夜色出神,那尊棺椁自然已被移去了大殿中,长阳宗的众弟子遗骸还躺在地上,等着稍后再殓。
一片混乱,四处还留着先前祛阵留下的裂缝。山门处忽见两道光闪过,顾芳菲同李馥宣这才姗姗来迟,见了杵在外头守大门的贺凌霄,急急道:“出了什么事?”
贺凌霄闻言打量了她一番,就知道她没将自己先前说的话当回事。草草将事情经过与她讲了遍。顾芳菲听得眉头紧蹙,道:“我师尊也来了?”
“师祖的遗体在这,他不会不来的。”贺凌霄瞧了眼李馥宣,看李馥宣面无表情地站着,对他道:“行春真人也来了。”
李馥宣一顿,冲他微微颌首。
“什么情况啊!”顾芳菲烦躁道,“我下了趟山而已,回来跟我说长阳宗没了?人早死了?啊?这山底下还埋着师祖遗体,不是,啊?”
“别嚎。”李馥宣冷漠道,“诸位真人都在里头,听得见你嚷嚷,别给太巽丢脸。”
“你找死啊?”顾芳菲上去一脚,“让你说话了吗?”
李馥宣面色沉下来了,手握着剑鞘就要上去还她一下。贺凌霄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劝道:“别吵别吵……先说正事,你俩站远点。”
顾芳菲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抬步要往里头走,贺凌霄问:“做什么去?”
“在外头站着能知道什么。”顾芳菲说,“我进去看看。”
李馥宣面无表情,抬步也跟上了。
贺凌霄噎了下,想起来这两个人如今也算是有点能耐的,不再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辈,这种场合进去听听也无妨。殿门一开,贺凌霄思考了下,干脆也一块进去了。三人立在门口齐齐无声地行过礼,熟稔地自发找了个角落站好了,殿内果然没人注意到他们,盖御生低首站着,正对着那合着盖的棺椁沉默不语,片刻后再抬起头,眼尾竟有些隐红。
围着这棺椁站着的几个真人贺凌霄都相当面熟,除太巽的盖御生和行春外,另有朱雀伏白等等各大宗门,大部分贺凌霄都能说得上名字,只几个不识。一旁案上放着个小铜镜,上头隐残留些金光,贺凌霄猜想应当是白观玉借镜将捻来的荀月愁的神识展与众人看过了。
听着其中一个真人道:“岳华,当年开莲身去后你们将他葬去哪了?”
“按规矩焚去肉身,骨灰砌入神像,供在太巽三神殿上。”
“你亲自操办的?”
盖御生沉声道:“我亲手焚后供上去的,几位师弟当时都在。”
白观玉同行春一齐点了头,意为不错。那位真人便哑了言,又问:“离山前可去过三神殿,神像一切都好?”
盖御生颌首。
站在最外头的贺凌霄思忖道:既然当年祖师是他们亲手送葬的,几百年后的今天长阳宗底下怎么又会多处具一模一样的来?人不可能有两个身体,那么这两具遗体中只能是有个假的,可哪个才是?
太巽的三位真人互相对视了眼,应也是跟贺凌霄想到了一处去。棺椁是合着盖的,毕竟是祖师遗体,曝尸在光天化日之下实在说不过去。可这棺不开也不行,盖御生无奈扶着棺椁,低声道:“弟子不敬,望您恕罪。”
木头摩擦出沉响,开莲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头顾芳菲和李馥宣隔了老远伸长了脖子,毕竟是自己从未见过一面的师祖,实在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惜那棺椁太大了,他们再怎么望眼欲穿,也只能瞧见厚厚木头上漆黑的棺身,以及开了一半雕刻云纹的棺盖。
盖御生探了手进去,不知是施了什么秘法,片刻后道:“……真的。”
真的!
贺凌霄一愣,这个是真的,那当年他们葬的那个是哪来的?
贺凌霄转头又去看白观玉,见白观玉依样伸了手进去,面色相当沉。贺凌霄瞧见他的反应,确认了——眼前这具遗体确实是真的。
顾芳菲人都惊呆了,应该是没听盖御生提起过这些陈年旧事,震惊道:“这是真的……那我从前在三神殿上拜的那个是个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