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大哥要回来,撬棍也要回来,手下的弟兄也要一同前往,到时候就不是跑得掉跑不掉的问题了。
休马把还支在侧壁上的手臂收回来,站直,迈进过道,他站在尤天白身后,忽然说了一句:“我们逃走吧。”
尤天白定住了脚步,然后转头看他,回答道:
“我们确实是要逃跑,毕竟有人在抓我们。”
“不是说这个,”休马挪开眼睛,挠挠后脑勺的头发,“我是说那群人,我也不管你能不能把我赢回来了,我愿意跟你走,一起逃走。”
原来还有一桌人在屋里等着,尤天白早就忘。当然他没忘自己一开始给的下马威,即把休马赢回去。
不战而胜的感觉没那么好,但现在也不是硬着头皮回去非要一较高下的时候了,他可不想少爷跟着他出了什么事。
“你有计划吗?”尤天白问。
指怎么逃出去,现在前后门必定都是人。没想到休马还真有计划。
“酒吧是楼上酒店亲戚开的,有个内置电梯,可以直接进酒店大堂——先到我的开的房间躲一下。”
尤天白不说话了,他在思考之后提问:“你不会也要当这家的酒托了吧?”
“不至于。”休马否掉了他的想法,但是很快又补充,“老板提了,我说我有精神分裂,酒喝多了耳朵会掉下来。”
如此理由让尤天白瞠目结舌:“你倒也不必这么咒自己。”
晚上八点,酒吧最热闹的时候,电梯在在洗手间所在走廊的尽头,和外面的热闹相比,这里就是个没人在乎的后花园。就像演唱会的后场,就像大型聚会的休息区,这种地方最适合逃跑。
所以两人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的,电梯门打开,他们闪进里面,一左一右靠在门两侧,各自喘着气。
休马从怀里抽出了房卡,从刷卡到选楼层再到关门,眼睛一直盯着尤天白,两人视线碰上以后,一起毫无征兆地笑了,他们的眼睛都亮闪闪的。
尤天白边笑边往上看,盯着电梯顶灯里积的灰,再转到不断上涨的楼层上,休马倒是笑得停不下来,两只手都捂在了脸上,只剩金色头发下发红的耳朵尖。
这感觉很怪,怪好的,也怪让人不能适应的。尤天白不敢往深处想,因为现在的感觉就像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太远了,尤天白不敢想。
他知道少爷很开心,有这么多人陪自己玩,又有人主动上门来找,又或者是死里逃生逃过一劫的感觉,放到哪个二十一岁的小子身上能乐不起来?
但尤天白不能共享他此时的心情。
“别笑了,到了,已经到了。”他提醒休马,电梯都停了半天了。
尤天白伸出一只手,向后搂着电梯门,休马撤下脸上的手,抿着嘴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向着电梯口走。
酒店较比酒吧安静多了,铺了老花地毯,装潢奢华,但又陈旧,看得出高档酒店在小城市的生意不怎么样。掠过窗口时,尤天白向下望了望,窗户对着正门,隐约能看到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来寻仇的几位大哥,路灯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这间。”休马从拐角处探出头来,提醒他。
尤天白赶忙应声,边走边又向着窗户下面瞧了几眼,直到什么也看不清后,才跟着休马进了房间。
他现在心情其实没那么好。
先把惹到了地头蛇这件事放到一边不说。他挺多年没这么喝过酒了,他不是爱喝酒的人,心情好的时候不过二两的量,更何况今天这酒吧,他是压着火进来的。
更有意思的是,他说不清自己的火是打哪儿出来的,可能是松花江边那番话,也可能是他找休马的这三天,也可能是酒吧里说话没有把门的青少年,也可能是下肚的啤酒红酒洋酒混着果汁和雪碧。但更有可能是所有的因素都在作用着,攻击他这个只想躺下休息片刻的可怜二十九岁男人。
他的愤怒还可以继续究其根源,就像细究海鲜大酒店里的那座山一般的林胖子和厕所做英雄的烟嗓爷们儿的关系。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其他想问的。
尤天白插着口袋走进门槛里,带上颇为浮夸的厚木门。
少爷开的房,还他妈的是套房。落地窗,蓝白真皮扶手椅,印花地毯,随着他脚步自动亮起的衣帽间地灯,尤天白看到了镜子里极为平常的自己,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
明明已经走过衣帽间了,他又退回了几步,因为他看到衣帽间镜子正对的衣挂上,是从少爷身上脱下来的盘龙黑绸衫——他还以为这东西会被少爷沿路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在零下五度的春天里肆意穿着短袖行走。
“我说,”尤天白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你刚才是怎么知道有人追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