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这样过一晚上吗?”休马问。
“你睡你的。”尤天白答。
结果到了半夜,年轻的人已经沉睡,尤天白从被子里钻到了休马身边,在抬着眼睛看了他一分钟后,幽幽说了一句:“你真睡得着啊?”
休马此时正梦见遛狗,恍惚间以为被窝里进了条狗,差点给尤天白一脚。
不过膝盖抬到一半,他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就是九点,他只觉得一夜都是混乱的梦,但这一觉却睡得意外的香。恍惚之间,休马忽然记起来他正在尤天白的床上。
他猛地掀开被窝,在被子里来回淌了几脚,没有尤天白,也没有狗。这是寻常的一天,身边的人不在。
休马慢慢坐起来,窗帘在透光,可以看出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安静和自在让人沉迷,也让人困,所以即使现在坐着,休马的眼睛也慢慢闭了起来,他有种小学时放假的感觉。不过眼睛闭到一半,一声开门响阻隔了他的睡眠进程。
进门声,脱外套的响动,然后是脚步声,尤天白在门口露出了一个脑袋,问:
“你醒了?”
他带来了一股门外的春天味道,休马一边转头下地找着拖鞋一边答应着他。
拖鞋找到,又去拎袜子,袜子穿到一半,少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在门口看他的尤天白:“你昨天是不是在我睡觉的时候问了我一句什么?”
“对,”尤天白大言不惭,“我问你怎么睡得着的。”
少爷低着脑袋,专心把另一只袜子也穿上,看来他没思索明白尤天白话里的意思。
“算了,让你想你也想不明白,”尤天白从倚着的门框上起来,转头留下一句,“把出去穿的衣服换上吧,吃完早饭带你出门。”
出门?休马刚睡醒的脑子还接受不了太多信息,但他还是听话地去衣服架上拿外衣。
总算把语言功能调用出来后,他伸着脖子向着外面问了一句:“去哪儿?”
尤天白的声音十分爽朗地传过来:“去约会。”
早春的原野空旷无边,空气里是新生草木的味道,看不见人影,但能听见遥远而飘渺的农用机械响。春天还没完全来到,放眼望去是黄土和蓝天,只有视线移动时才能看到零星的绿色,过不了多久这儿就会被绿色铺满。
但绿色始终不是东北大地的主色调,很快绿色就会重新更替为棕色、黄色、灰色,然后是长久的白色。
他们站在短暂的春天里,休马转头问尤天白:“带我来这个地方干嘛?”
是的,他们开着五菱宏光,沿着主街走了一个小时。现在在郊外,远处是发电厂,近处是还没来得及翻土的农田。出门之前尤天白特意提醒少爷穿点容易行走的,原来目的是这个。
尤天白郑重发言:“感受春天,要从野地里开始。”
看得出少爷不是很信服,尤天白又补充了一句:“只逛公园一会儿就结束了,从这里开始,下午去公园,晚上带你吃韩餐。”
说罢,又向野地里指了指:“而且现在的季节有野果吃。”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吸引了少爷,他闭了嘴,从副驾驶上下来。停车的地点是小城的尽头,有家关了门的农贸市场,对面是家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理发屋,能听到收音机里说评书的响声,但看不到开店的主人。
再往前就彻底脱离人类的痕迹了,休马转过头去,跟上尤天白怡然自得的身影。
“这里原来是东北最繁荣的地方。”尤天白忽然感叹了一句,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休马笑话他:“说的就好像你是在这里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