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是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没打招呼,没有晚安。就仿佛尤天白提了“试试”之后,他们的距离反而拉远了。
又或者说这才是正常的“试试”距离,从室友开始。
第二天一早,休马是比尤天白先醒来的,他不会像尤天白一样选择楼下的早餐摊,而是自己动手做的饭。尤天白起来的时候正看见他吊着条胳膊端盘子。
看着大伤之后不足七天的少爷给自己干活,尤天白相当的不好意思,赶忙说道:“我端,我端吧。”
然而少爷不仅要端,还是把两个盘子一起架在胳膊上移过来的,平稳放好后,他问尤天白:
“现在的你不是昨天那个把地瓜扔我身上的你了?”
问得好。其实尤天白嘴上客气完之后也没再动地方,他现在正处于清晨醒来的走神阶段,只有嘴在运作。
可能鼻子也在运作,因为他闻到了饭香味。
在他咂摸着家里什么东西能做出这么香的味道时,少爷已经到了桌子边。
“腊肉是从冰箱里找的——没过期吧?”说话间已经吃了一勺,是腊肉蛋炒饭。
其实腊肉是去年老家寄过来的,但尤天白没说。
“没过期。”他言之凿凿。
“那就好。”少爷彻底开动。
除了色香味俱全的腊肉蛋炒饭,还有一碟煎火腿和鸡蛋,尤天白拍拍少爷的肩膀,充满感激地说:
“吃完饭我出去一趟。”
说完转头去了洗手间。休马本人的脑筋也没太清醒过来,又往嘴里放了两口饭,才转头问:
“干什么去?”
尤天白在刷牙,模糊不清地回答他:“工作去!有家经销商老板在,一小批货物要处理。”
对哦,这是现代社会,人还是需要工作的。
休马放下筷子转头问:“我陪你一起去?”
尤天白这次直接走出卫生间和他对话了,牙刷还戳在嘴里:“不用了,用不了一会儿,你歇着就行了——要是带你个病号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压榨劳动力呢。”
老板亲自下令给自己放假,做员工的也不好不从,休马重新回过身正对餐桌,把盛着蛋炒饭的碗端了起来。
他感觉尤天白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如果硬要定位一个具体的时间,那就应该是回松原之前,那时候的尤天白和他相敬如宾,连睡衣的领口都不会多打开一颗扣子,现在却能毫无形象地在他面前刷牙。
没谈过,没经验,也不知道好事坏事。
在他独自思量的时候,尤天白已经打扫完毕出来了,在他对面坐下,先尝了一大口炒饭,然后赞不绝口。如果要是平时,休马肯定听得开心,挨夸谁不喜欢?何况还是平时很难被夸到的地方,但今天不一样,他有点隐隐约约的不安。
就仿佛是上学的日子里,阴沉的下雨天,你望向屋外眼看着就要在中午前转为瓢泼雨势的蒙蒙细雨,只想把早晨八点的第一节水课跳过去。然而当你真的下定决心要翘课了,室友都收拾好走进教室了,你在宿舍的床上忽然独自清醒。
这和现在的不安感很类似。
休马决定先发制人:“那你把账本和发票留下吧,我再对一遍账。”
尤天白还沉浸在美食里,对少爷的要求颇为不解,他问:“你不是在之前刚拿到时就对过吗?”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僭越了,这大概是好学生专属的做事要做细,尤天白答应道:
“等会儿给你拿上来。”
理论上讲这番不知所云的对话应该到此为止了,但今天天气非常好,好到尤天白吃着饭都忍不住往外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