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天白还躺在地上,几秒钟沉默后,他问:“你疯了?”
接着他也爬了起来,拍开在地毯上挡路的遥控器和手柄,摇摇晃晃摸索着去开灯,灯打开,两人的狼狈不分彼此。
尽管被灯光刺得直眨眼睛,尤天白也要在嘴上数落少爷几句。
“你咬一口,我还一口,狗一样,这晚上还干不干别的了——而且还没吃饭呢。”
说着话绕到了门口,接着尤天白扶着墙停住了。站太猛了,嘴又碎,估计他现在大脑缺血,正晕着呢。
休马只顾着在地上笑,也没着急起来,他坐直了身子,仰着头去看尤天白拿东西,然后问:
“你买什么吃的了?”
“你闻到了?”尤天白把带回来的一丛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拎起来,向着厨房走,接着提高了声音,“我先热下再吃!”
“吵架的时候就闻到了!”休马也起来了,他的声音随着尤天白提高了。
看起来还是食物让人有动力,不然他能在地毯上继续萎靡下去。
刚刚买的炸鸡差不多凉透了,花卷也没了刚出锅时的热乎劲儿,尤天白给蒸锅烧上水,又把买回来的草莓扔进水盆。刚才发脾气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饿,现在冷静下来居然有点站不稳,果然是年纪大了。
在他仰着脑袋平静血压的时候,少爷晃晃悠悠进厨房来了,但他没傻到穿着短袖短裤过来,那条毯子被从头卷到了尾,走进来时像极了直立行走的木乃伊棺椁,尤天白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大英博物馆。
“拌猪耳朵?”木乃伊发问了。
“对,爱吃吗?”尤天白挽起袖子,给手下果盆里的草莓换了一遍水。
少爷点点头,正想说点别的时,嘴被一颗新鲜的草莓堵住了——尤天白塞的。
“别废话了,”尤天白嫌弃道,“拿筷子吃饭。”
休马没答话,毕竟一张嘴草莓就要掉,尤天白端着热好的食物出了厨房,休马站在原地分两口吃了草莓,抿着的嘴角溢出了偷偷的笑。
如果说玉米碴粥配咸鸭蛋是东北早餐的国宴级,那么菜市场买来的晚餐全套就是可以出席婚礼的正式盛宴。尤天白甚至还开了瓶酒,是少爷之前买回家里的那瓶洋酒。
人坐好,筷子摆正,尤天白先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
洋酒,但不是葡萄酒,用高脚杯喝有点怪,尤天白也没准备专门的烈酒杯,所以他们现在在用白酒酒盅盛烈酒,因地制宜,雅俗共赏。
晚上六点,两人,两杯酒,一桌盛好的简单饭菜,要甜口的。听起来花不了多少钱,但尤天白的人生里少有这样的时刻。
他不知道休马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抬起眼睛向着对面看,就在尤天白想说点什么打破一下的时候,休马忽然抓起了面前的酒杯。
姿势标准,酒盅向前,他把杯底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响亮叩了一下,然后说:“敬让我遇见你的老天爷,干了。”
他的淡色瞳仁里写满了专注,语气也无比认真。
话说完,少爷真的一仰头,把杯子里的烈酒全灌进了肚子,估计这滋味不怎么好受,他脸上千变万化的。
尤天白愣了两秒,第一反应是笑了一声,但这一声笑让他差点就把眼泪憋出来——不是嘲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尤天白也把酒盅在桌子上叩响了,他说:“那就敬,让我陪你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