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闯祸?
尤天白用他刚醒而尚未清醒的大脑仔细思索一番,此时此刻还在松原,休马刚从自己家里出来,而他刚从车上凑活了一夜——而且没记错的话,他们昨晚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还在闹别扭。
怎么再见面就闯祸了呢?
“你干什么了?”尤天白满腹狐疑。
“一言难尽。”休马没看他。
十分钟前,休马从房子里出来,他想赶早离开松原,别管尤天白醒没醒,拍窗户叫醒就是了,结果蹑手蹑脚关了门下楼,刚出单元门就遇到了邻居大爷——后座上有儿童座椅的那位。
“他又跟你叨叨那些有的没的?”尤天白眉头一紧,“这不行,我得找他说道说道。”
“不用了,赶紧走吧。”休马打断他,“他车在树上呢。”
树上?
此时此刻,刚起步的五菱宏光经过了楼中间的空隙,尤天白向中间瞥了眼,然后当场愣住了。
靠近花坛的杨树上,支楞八翘的树杈间,昨天看到的自行车正在树上挂着,儿童座椅掉了半截,迎风飘荡,树下是抓耳挠腮的大爷。车一过,大爷一回头,马上骂骂咧咧地来了。
尤天白二话不说一脚油门,大爷的脸迅速消失在了视野之外,只有逐渐远去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等面包车一蹦一跳地从石子路上开过去,上了柏油马路,尤天白已经止不住嘴角的笑了,他问:
“你扔上去的?”
休马一路都一副故作淡定的表情,听了尤天白的问话,他微微叹出一口气,接着回答:“我扔的时候没想到能飞这么高。”
诚心诚意的解释换来了尤天白的当场爆笑,柏油路也没那么平坦,主驾驶上的人笑得一颠一颠。
“原来你还会干这种事,我传染你的吗?”
“难说。”休马被他笑得缩了起来,“谁和你待久了都会不正常。”
车到了城郊,尤天白傻乐着的劲儿终于收了,后视镜里看,少爷的头发有点乱,不知道他昨晚睡好了没。
“你就这么直接走了可以吗?”尤天白问。
“趁她醒之前走的。”休马的话像说了一半一样戛然而止,他又往座椅里缩了缩。
“还是我身边比较好吧——”倒霉老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自娱自乐,拖长声音,但这次少爷没有当场用骂声回应他,讨了个没趣。
车驶上了高速,前面就是收费站,过了这儿,松原就是身后的事情了,太阳不小,天气比刚见面时暖和了不少。
刚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红砖绿瓦,意气风发,一眼惊艳之后迎面而来的一拳头,想到这里,尤天白的鼻子有点酸,不是感动,是想起了被打到鼻梁上的感觉。
“我昨天梦到你了,”尤天白捏捏鼻梁骨,“我梦到我们是高中同学。”
少爷一脸怀疑地抬眼睛看后视镜,和尤天白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我们差八岁,怎么可能念同一届高中?”他纠正起了尤天白偏门的逻辑。
“是啊,我们可是差八岁呢。”尤天白重复一遍,“以后记得敬重长辈。”
休马换了个姿势,手肘放上车窗。
“我们差八岁,你以后记得谦让晚辈。”
对话进入了死胡同,还不够成熟的二十一岁和从来就没成熟过的二十九岁相遇就是这个下场,尤天白如此劝诫自己。
“没什么忘下的东西的话就去下一个地方了。”
一切回到原点,吉林边境的保健品店老板和来下场体验生活的少爷,他们的旅途还会继续,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故事呢?
“等下,先别急着跑。”
休马打住了他准备一脚油门的动作,踌躇满志的气势戛然而止。
“我出门之前小娟拜托了我一件事情,”休马重新看向窗外,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开口,“她跟我说方慧可能有危险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找找她。”
车里亮堂堂的,十分安静,面包车越过辅路,汇入了高速公路,全速全进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会来到黑龙江,最北端的中国,东北的尽头。
尤天白忽然开口:“我哪知道方慧是谁,找都没法找——你认识她吗?”